既瞧我不顺,何必与我结交,互称姐妹。”
那冷冰冰的话又落了下来,只听她说“若不是父亲强逼着我与你结交,你觉得你会有这个福气?不过与你结交也是很有好处的,那前朝余孽刘三爷,还有温太傅,要没有你们叶府,我们还真的揪不出来呢!”
那双绣鞋又转了转,只听她冷笑一声,嘲讽道“我一直不明白你这样一个贱民之子,怎么就值的旁人为你费心思,我父亲如此,他也如此..........”
那声音沉了沉,突然变得尖利起来“每次看你,我都忍着将你从椅子上扯下来的冲动,对你笑,陪你说话,一起吃饭,这么多年,我委屈了自己这么久,让一个平民丫头与我平起平坐。终于,我等到不用演戏的这天了,你现在这样子好极了,看到现在的你,我心中一直不顺的气终于顺了。”
原来不是孟乐变无情了,而是我之前见到的都是虚假之态,若不是那铁荆棘离我就一指的空间,我定要抬头好好的瞧瞧,死死的记住她的真面目。
“我既然如此不堪入目,您又何必亲自来这天牢呢!这里虽然凉快了些,但孟府还不至于缺个买冰的银子,皇后娘娘您还是走吧!”
“你还真以为我是自己愿意来看你的,呵!”
那绣鞋转而走去门口,沉重的关门声后便传来细细索索的落锁声,屋中转而成了黑夜,黑暗中往事的一幕幕走马观灯似的在脑中回放。
自从看到乐虚先帝的灵牌后,我已做好了合家下狱的心理准备,只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阿焕,若是没有听到叶府被抄的消息,他会不会又生气我不去看他。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着急上火伤了身体。思绪转了又转,最后索性不再想。
只要他没有被我牵连,那就好...............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袛树....给....孤独国......与大.................”
大悲咒我默背了一千遍,静心咒我默背了两千遍,清心咒和金刚经我各默背了一千遍,当时行痴师父送我经书时,我连看都不是很乐意,如今在这慢慢黑暗中,细细一背,竟觉得颇有意境。
门外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我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便没有理会,直到一片光明照进来,我才懵懵然的反应过来。
门开了,有人从笼子中将我拖出来,架着我离开了天牢。
我以为这只是一场真实的美梦,我被人扔进了马车中,马车颠婆半天终于停下,有人掀帘进来,将我又架了出去。
直到我坐在浴桶里,冷眼看着几个医女拿着银针在我身上扎来扎去,我才逐渐反应过来,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是做梦,不是出现幻觉,我真的出了天牢。
“这.......是哪里.........”
一开口才知嗓子如老妪般沙哑,自我进了天牢便没有吃过饭,狱卒每隔一段时间便送一碗米汤过来,说是米汤,其实是一碗扔了几粒米的浑水罢了。
我开口后无人回答,我也没了力气再问她们,反正是要死之人,光脚不怕穿鞋的,是脏了吧唧的砍头,还是洗净了砍,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有人端了一碗汤进来,端到我面前一口一口喂我喝下,许久不见如此美味,喝下去后整个人都舒展开了,喝完汤后我只觉眼前雾气氤氲,越来越模糊,眼皮上下直打颤,最后实在撑不住眼睛一闭,陷入黑暗中。
梦中一片空白,我看见自己蹲在地上,紧紧抱着双膝,头深深埋在腿上,即便周围什么都没有,我依旧保持着在铁笼中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再次醒来,入眼便是漫天梨花,周围梨树数不胜数,枝头上梨花姣姣,算着现在的月份,梨枝上应该结着青涩的果实,为何这里还是盛开着梨花。
在天牢中呆了几日,竟如同过了一个秋冬似得,险些以为现在成了春季。
一朵梨花子枝头飘落,我撑着起身去接,触手一阵冰凉。
紫檀黄木做的轮椅,做工很是精致。
我挣扎几番,仍是稳稳当当的坐在轮椅上,后背汗流如雨,身下一丝未动。我伸手掐了掐胳膊,掐了掐后背,又掐了掐腿。
我摸索着将发髻上那残缺的素玉簪拔了下来,可能是这簪子其貌不扬,又摔碎了一半,入狱时并没有人将它取走。我用簪子那锋利的一角狠狠的划向小腿,伴随着锦缎割裂的同时一股殷红晕染了一大片。
看着那逐渐晕染的素锦,我的心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何苦这样作践自己,能活着走出天牢,看一看这世上的美景,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漫天梨花,重重花影中,一人穿着凤冠霞帔缓步走来,眼角微扬,但那笑意并未深入眼底,头顶那七色璎珞金凤钗倨傲的展翅在空中。
她淡淡的扫一眼我的腿,立刻有宫娥上前为我止血,她伸手接住空中飘落的梨花,一片一片撕了下来,素手一扬,花瓣碎片散落在风中。
“这里美吗?本宫听说你很喜欢梨花,便带你来了这里,这是宫中最美的梨园,怎么样,还喜欢吗?”
她缓步上前,从我手中拿去了素玉簪,将那染血的簪子重新插在我发髻上“这轮椅喜欢吗?是本宫亲自挑选的木材,亲自画的图样,亲眼看着他们连夜赶工出来的。天牢寒气重,你的腿又伤在筋骨中,御医说这辈子你怕是无法下地了。”
她说的极轻极淡,像是再说今日花开的很好一样,她缓步走到我身后,推我前进,身后只听她低声说道“本宫知道你的性子,窝在轮椅上一辈子不能动弹,不如直接死了舒服。本宫与你相识一场,心中还是念着旧情的,原想让你在狱中伏法算了。这样你舒坦,我也舒坦。没办法,他非要见你,本宫虽然不愿,但实在是没法子,叶蓁,本宫现在都不知道是该可怜你,还是嫉妒你...........”
这番话云里雾里绕一圈,我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推着我,转过了三个弯,过了四个宫门。最后在一个黄顶盖瓦,雕龙刻凤的殿前停了下来。我抬头,看见宫门匾额上写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金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