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了下鼻子后破口大骂道:“李神枪,撒尿你也不找个好地方?离老子这么近干啥?你个兔崽子……”
“团长,我这是为一会儿拼刺刀做准备,小鬼子命贱,我怕脏了我的刀,这不么?去去晦气……”李神枪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故作享受地说道。
杨龙菲皱着眉头嚷道:“谁给你说一会儿要去跟鬼子拼刺刀的?老子说了么?我的原话是让部队向前推进,争取在二十分钟内解决战斗,你小子耳朵里塞驴毛啦?你小子,典型的案板上的黄瓜———找拍的货!”
李神枪勒了勒裤腰带后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头。
一营的机枪手和投弹组抢先在主力部队前占领了合适的阻击位置,弹药手趴在机枪手右侧,正抠抠索索地往*内压子弹,嘴里还不忘唠叨几句:“唉,一会儿开火的时候,别上来就打连发,省点儿子弹,咱们剩下的弹药本来就不多,留着点儿回头突围时用,你可不能只顾眼前痛快!”
“我说你哪那么多废话?你弹药手就只管给我当好勤务员就完啦,这事儿是你该操心的么?放眼全营,没有比咱这儿更好的位置啦。只要我这儿一开火,对面的鬼子就得先撂倒一片,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干他一家伙还等什么?”机枪手不满地说道。
一营仅剩的两门迫击炮也已就位,炮兵正在标定射击诸元。
杨龙菲左手将望远镜放下,右手顺带着拔出了束在腰间的配枪。他先是用枪口顶了一下自己的帽檐,遂又向前伸出大拇指目测先头部队和日军之间的距离。待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杨龙菲便将枪口朝天,持枪的右手食指猛地扣动了扳机……
只听“叭!”的一声,两枚*便迸膛而出,在空中划过两道白色的弧线后便应声落地,日军扫荡部队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仿佛遭遇了一场八级地震。有十几名日本士兵直接被炮弹落地后掀起的气浪撕成了几半,还有不少士兵被飞溅而来的炮弹碎片击中后倒地。还未等受袭日军展开队形后实施反击,隐蔽在各山包后面的八路军战士便纷纷探出头来开火阻击,据守在各制高点位置的机枪手也陆续开火以示回应,战斗迅速进入至白热化状态。
杨龙菲将望远镜丢给李神枪后,左手捂住腰部,右手持枪从原地站起后,便冲团部通讯员说道:“告诉史连长,不要和敌人纠缠,警卫连改作突击队,照着敌人的防御薄弱点狠揍,争取十分钟之内咬开一道口子,其余各连排单位火力掩护,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对面敌人的包围圈,快去!”
通讯员走后没一会儿,杨龙菲又因腰伤复发瘫倒在山包上,李神枪脸色大变,立刻伸手去扶。杨龙菲绷紧嘴唇,强忍着剧痛冲李神枪摆了摆手,示意要他别碰自己,这种伤得由他自己慢慢缓过去才行,不然越碰越疼。
待伤痛稍显平息以后,杨龙菲的额头上早已是大汗淋漓,牙床也让自己给咬破了,鲜血染红牙齿的同时还顺着嘴角流淌出来……
“娘的,这种旧伤最难整啦,不疼不知道,真疼下去能要人半条命……扶我起来!”杨龙菲向李神枪伸去了手道。
李神枪抓住杨龙菲的手后,身体呈弓字步缓缓地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道:“团长,您还是上担架吧,我找两个兄弟抬着您,我怕您要是再这么走下去,身子会吃不消……”
“算啦,把那几个担架留给团里的重伤员用吧,我没那么娇贵。这个伤分时候来,疼也就疼那么一会儿,咬咬牙硬撑过去也就算啦。还有,记得一会儿见到张副团长,不要提这事儿,听到了没有?你小子也不知道怎么长得,铁打的身板儿兔子的嘴,你这张破嘴犯错误也不是一次两次啦。哦,还有件事儿你得替我记着,一会儿见到谢营长,就告诉他,让他给底下的战士下个命令,所有行动方便的战士轮流照顾团里的几个重伤员,担架也要进行交接,多长时间换一组人让他根据战士们的身体情况定夺,听明白了吗?”
李神枪撇着嘴嗫嚅道:“您不是嫌我话多不让我多说话的么?一营长就在前面,距离咱俩顶多不超过五百米,等一会儿见到他以后,您自己跟他说不就完啦?”
杨龙菲骂道:“他娘的,你小子还学会钻老子的空子啦?老子让你少说话,是让你少说废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要提。老子每天要记的事儿比你小子吃过的粮还多,一时半会儿脑子里塞不下这么多东西,你身为警卫员帮忙记一下那是你的本职工作,你小子懂不懂?”
“您可拉倒吧,从夜里到现在别说粮食啦,我连一滴水都没沾过,不瞒您说,我这肚子现在还叫着呢。要按您那逻辑,我这肚子叫槽,您那脑子里估计也塞不了啥东西……”
“娘的,你个兔崽子还出息啦?老子说一句你顶一句,看把你小子能耐的!还跟老子扯起逻辑来啦?我要是没记错,你李神枪当兵以前好像是放牛的出身,虽说练过几年武,可顶个屁用?照样得乖乖地给地主老财放牛撵羊!你小子头顶高粱,脚踩大粪,吃混合面儿,睡光板儿床,天生就是个土包子,还跟老子论起道理来啦?再敢发牢骚,看我不踢你!”
“团长,这就是您的不对啦,我这是实事求是。本来嘛,部队从昨天夜里突围前就已经断粮啦,全团又来回几十公里地折腾。战士们嘴上不说,牢骚全在肚子里。咱们团以前啥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没事儿就堵在鬼子的公路线干上一票,稍微弄来几车粮食补给,咱就能过上个肥年。慢慢的咱们团战士的胃口都被小鬼子的给养给调上来啦,冷不丁地肚子里没了油水,换了谁谁不着急?换作是您不也得急么?”李神枪憨着脸讨好似的笑道。
“粮食断顿倒没啥,硬撑个几天也能熬过去,主要是老子的烟已经断顿啦。老子就馋这一口,这你小子知道。不管战斗打的有多激烈,只要能抽上一根烟那精神就来啦。这玩意儿就好像是裤裆里那活儿,都他娘的快成了老子的命根子啦。要是没有了这玩意儿,这身体里就总感觉缺了点儿啥。”杨龙菲的嘴唇慢慢开始抽搐。
“这好办,一会儿突围的时候,我去鬼子尸体上找找,看能不能翻到个一包半包的,咋说也不能让团长您断顿不是?”李神枪大包大揽地说道。
“不行,部队必须尽快突围,不能停留。咱们必须抓紧时间冲出去,此地距离虎首山不到三十里,让战士们再加把劲儿就能赶到,等和二营汇合以后再考虑弹药和粮食方面的事儿,凡事得有个主次之分,得分轻重缓急,咱不能因小失大!”
……
二营同对面日军的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负责指挥战斗的参谋长林志国和二营长钱里远远没有想到,他们这里枪炮声一响,在附近一带执行搜索任务的日军部队几乎全都围上来了,日军的一个骑兵大队、两支步兵中队和三个皇协军连队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增援。他们并不知道此处只有八路军区区一个营的兵力,而是当作八路军主力部队在此活动,心想着能够吃上一份大餐。
混战中,二营长钱里远的肩胛骨中了两枚机枪弹,绽开的皮肉中白骨清晰可见,黑红色的鲜血犹如小溪般从伤口处涓涓而出。由于失血过多,钱里远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他已无力再拿起手中的配枪并扣动扳机,整个人如同一扇破裂的大门仰面倒地,开始了短暂的休克……
一连长如同飓风般冲到参谋长林志国身边后吼道:“参谋长,鬼子的火力太猛,他们已经连续向我们连的阵地实施了三次冲锋,我们要顶不住啦!”
“顶不住也要顶,你们连的防御一破,鬼子就直奔我们主峰阵地来啦,到时候咱们更被动!告诉同志们,给我咬紧牙关再坚持一会儿,我这边马上组织突击队实施突围!”
“是……”话音未落,一枚在空中高速旋转的子弹“嗖”地一下便撞进了一连长的太阳穴部位,当场毙命。
林志国一拳砸在面前的沙包工事上后破口骂道:“我操他个姥姥……通讯员,把二连长和三连长给我叫来……祝老六,把机枪给我,他娘的,跟狗日的拼啦……”
与之交战的日军中队长石垣大尉连续接到三封电报,分别来自第8旅团第3骑兵大队、第14旅团第9步兵大队下辖第5、第6中队和皇协军第4混成旅工兵营,电报内容大都为增援部队已在路上,很快便将抵达战斗位置,希望石垣中队长能够坚守阵地,不要放跑被困的八路军部队麾下一兵一卒。
石垣中队长将电报随意地扔至一边后说道:“八路的前沿已被我炮兵摧毁殆尽,命令第1、第2小队向前进行抵近射击,我们也来个步步蚕食,告诉山本、龟田小队长,不必急于拿下对方的阵地,只需通过抵近射击来消耗对方的弹药,等四周的援军到达后再对其主峰发起总攻!”
此命令下达没过一会儿,日军观察哨又传来最新情况:据悉,对面的八路似乎有要放弃其前沿阵地的意思,其主力正由两翼方向朝八路的二线防御阵地靠拢,好像是在为部队集中火力向外突击做准备。
石垣大尉拿起望远镜观察一番后发现,果不其然,原先驻守在前沿阵地的八路早已没了踪影,究竟是撤光了还是拼光了这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保证,八路的这个营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两军阵地相距不到一百五十米,从望远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八路各连排单位正在按基数分发弹药,他们的步枪前端也已装上了明晃晃的刺刀,其中仅剩下的两名机枪手也都占据了有利地形,看来这伙八路真就打算要和我石垣中队作最后一搏了!
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石垣大尉临时修改了作战命令。他翻遍了整张地图后发现,距离虎首山西面大概两里地的位置,有一处名叫魏王庄的村落。石垣大尉心想,就算八路从此地突围成功也不要紧,魏王村那片地域是第8旅团下辖之第3骑兵大队来此增援的必经之地,事实如此,任凭他土八路的脚掌再快也快不过帝国军队的铁蹄!
石垣大尉心说,自己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对面的八路主力引诱至魏王村后再一举歼之,这样一可以避免八路再次进山和自己打游击,二来也算是送给第3骑兵大队指挥官吉野中佐的一份见面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