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玩笑,您可千万别当真!”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卖乖,别忘啦,我可是侦察参谋出身,没影儿的事儿我会乱说么?别说,你这家伙眼睛可够贼的,人家姑娘出身书香门第,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又是医院的干部,你呀就别在这抻着了。咱们军队的党员干部又不是清教徒,只要符合部队的规定就有权去考虑个人问题。咱们八路军有多少干部的眼睛都瞄着那一亩二分地?你小子比我清楚。说句不好听的,狼多肉少啊,别人都敢大大方方地表示自己的想法,你也少在这儿跟我装什么柳下惠!”
“参谋长,您就别跟我开玩笑啦。人家就是在医院对我特殊照顾了点儿,那还不是冲我身上那重伤员的身份?不瞒您说,我这伤刚见点儿好,人家就跟我翻脸啦。烟酒不让沾不说,啥时候吃饭,啥时候睡觉还都得听她的。咱还不能有气,不然人家就要去师长那打我小报告。您了解我,您说,我这一个人自由自在惯啦,哪被人这么管过?要我说,这个人问题还是再拖几年为好,咱是有屁股不愁挨板子,我要真到活到抗战胜利后,没说的,该咱办的事儿咱肯定一件不落,要真到需要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您还得来给我当证婚人呢……”
“行啦,行啦,没谱的事儿呢还……言归正传吧,这次你们独立团担任全师先锋,领衔突围,这可是老总和我亲自点的将。想想你们团也挺不容易的,百团大战结束后就开始只要负责总部右翼的保卫工作,属警卫部队性质,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整期,无仗可打。对此你也不必隐讳,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么安排你思想上有意见也可以理解。这次把主攻任务交给你们团,主要因素就在于老总和我想看看,你们独立团这把钢刀经过将近一年的雪藏后有没有卷了刃?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锋利?此次战略性突围事关重大,开头一仗打不好,后面的战斗就会举步维艰。日军是想在他们设置的包围圈内将咱们的总部机关和主力部队一口吃掉,据说此次反扫荡,日驻晋第一军司令官岩松义雄会亲自前往一线阵地督战,事态的严重性可想而知。战争期间,部队的士气是需要一气呵成的。古人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是有道理的。因此,你们独立团无论遇到多大困难,都必须把明天战斗的第一枪打好、打漂亮!记住,这不是拜托,而是命令!你也不要说什么尽力而为,这句话一出,首先在气势上就输了,我要的是你杨龙菲全力以赴,不折不扣地去完成这次任务。我想令行禁止的道理你是懂的,不要让我和老总失望……”
只见杨龙菲仰头挺胸,两脚一磕,刷地一个立正敬礼道:“报告参谋长,独立团全体随时做好战斗准备,绝不辜负总部首长的信任!”
左参谋长欣慰地笑着点点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这心就放下去一半啦。杨龙菲,你是个好兵,虽然在有些问题上略显执拗了些,可这并不妨碍你成为一名优秀的八路军指战员。我有种预感,如果生命可以善待你的话,你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有朝一日,你们会比我们这些人走得更远。当然啦,既然是走路就不能保证永远是康庄大道,总有淌水过河走独木桥的时候,这没什么。我军的发展历史向来以坎坷著称,将来等你们身居要职的时候就会知道,咱们的军队将来还要走更多的路,铁流两万五千里不过是小意思罢了,这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历史使命。作为你的上司,我希望你能牢记于心。”
杨龙菲皱着眉头问道:“参谋长,我听您这话有点儿怪怪的,以前倒没听您说过这些。您是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儿啦?”
“废话,我能有什么事儿,有感而发罢了。好啦,时间也不早啦,马上赶回部队去吧,明天还不知道有多少恶仗要打,提前做准备总是没错,有备无患嘛,去吧……唉,慢着!”左参谋长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尚未开封的香烟,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小子是杆出了名的烟枪,要是没烟估计能少半条命。唉,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38年年初,独立团奉命调到山西,当时我还开玩笑说抽时间要请你吃饭呢,谁成想这一拖就是四年。这样吧,这盒烟算是我没能信守践约的赔偿,等这次反扫荡结束以后,我亲自到你们团去一趟,给你好好补一次!一是完成当年未能履行的践约,二是庆祝你们独立团顺利完成任务!”
“好,只要我杨龙菲到时候还活着,我一定赴约,参谋长保重!”杨龙菲接过香烟塞进口袋后,又冲左权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持续了大概有五六秒钟后,便转身迈开步子扬长而去。
看着杨龙菲渐行渐远的背影,左参谋长的脸上再次涌现出淡淡的微笑。笑容中除了欣赏、欣慰、爱护以外,还有一丝淡淡的伤感……
……
天黑之前,独立团下辖各营连单位已全部归建,三个主力营也全部集中到团部驻地左家沟附近驻扎。其中,二营和三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到达团部的,一营因为要突破伪军的两道封锁线,路上稍微耽误了会儿,比二、三营晚到了将近半小时,不过总算是在濒临集结时间结束前赶到了。
自钱里远和曹光进门之后,杨龙菲就发现了一些端倪。时隔半年多没见,这两个家伙身上的装备可算是翻了个番。钱里远腰肢外侧各挂着一支德国二十响盒子炮,枪身是用崭新的牛皮枪套包裹住的。肚皮前还围了一圈*,杨龙菲飞快地数了数,不多不少,总共八只*。
曹光的配枪则从最初的盒子炮换成了一支精致的转轮手枪,他似乎有意在他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武器,放着好好的枪套不用,硬是把枪别在自己的武装带上。若不是他身上穿着八路的衣服,很容易让人把他当成一名土匪对待。
杨龙菲似笑非笑地调侃道:“几天不见,你们一个个打扮得咋跟他娘的上门女婿似的?就差配朵大红花给你们啦……曹光,你小子混的可以呀,连快慢机都懒得背啦?老实交代,你这转轮手枪哪弄来的?”
曹光一脸得意地说道:“团长,您眼可够尖的,一下就注意到我这配枪啦?不好意思,一个月前拔掉了一个鬼子炮楼,从一个小鬼子中尉手里抢来的。美国货,枪身轻不说,使着还顺手,反正原来的手枪咱是看不上啦。唉,我听说老毛子就喜欢用这枪,好像还特地弄出来个游戏,叫他妈的‘俄罗斯轮盘赌’。据说爱玩这游戏的人各个都是亡命徒,等哪天闲着没事儿啦,咱也跟人赌一把,那滋味儿绝对没说的……”
钱里远对此嗤之以鼻道:“团长,您别听这小子在这儿胡诌,他也就是嘴上利索,其实比谁都惜命。要么说三营的战斗力一直撵不上一营和二营呢,闹半天是把训练的功夫全放到嘴上去啦?曹光这小子,正儿八经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
杨龙菲说道:“看来你们一个个都出息啦,这营长当得比老子这个团长都洋气。我印象中你们俩平时生活都挺随意的,都是不讲究穿戴的人。怎么看上去这军装都像是新的似的?你俩该不会打劫鬼子的同时,又把咱们师的被服厂给打劫了吧?”
“团长,这您就有所不知啦。这两年弟兄们可都没闲着,但凡是敌人用来运送补给的车辆路过我们营的防区,那就别想平安无事地离开啦。那句行话怎么说的来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我们三营的防区过去,还想抠搜地不留下点儿过路钱,那咱能放他走么?要说这小鬼子也真够邪性的,每次给咱送来的东西还都不一样。除了罐头、被服以外,还有不少洋玩意儿,像什么陈皮梅、指甲刀、鸡蛋粉,花样多得我都快数不过来啦。您不是问我这衣服咋这么干净么?不瞒您说,这是洋胰子的杰作,当初只是听说这玩意儿用起来效果不错,这回亲自上手试了试,还真不假,咱也算当了回地主不是?”曹光接过话茬便继续吹嘘道。
“这些都不重要,作为一团之长,我最看重的是兵力和武器装备。怎么样,这回带了多少人来?平时你们他娘的都遮遮掩掩地不愿意往上报编制,这回各营连全都归建啦,也该轮到你们亮亮各自的家底儿了吧?二营长,你先报,我倒要看看你们都捡了多少洋落儿……”杨龙菲开门见山道。
“团长,那我可就直说啦……我们二营目前兵力不到一千五百人,当然啦,这是作战人员和非作战人员加在一块后的整数。抛去非作战人员的话,也都有个将近一千二百来人吧……至于这武器装备,我得跟您说明一下,因为这次战斗主要用于突围,咱们团又担任全师的开路先锋,途中肯定是轻装上阵的好。所以在来团部之前,我就把我们营七十毫米口径以上的炮全都给炸了,不然这一路上带着实在麻烦,放慢行军速度不说,到最后闹不好还得原模原样地还给小鬼子,倒不如炸了,大家都别用。现在我们营除了七八门迫击炮、掷弹筒外,重武器基本上就没什么啦……哦,我想起来啦,我们营还有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团长,您别嫌我那啥,我从小苦日子过惯啦,好不容易弄来几挺重机枪,我实在舍不得连那炮一块炸啦,只能一块儿带过来啦。”
杨龙菲抿抿嘴唇后说道:“重机枪留到全团出击序列最后,一旦情况有变,可以用于掩护主力部队突围上。除了重机枪以外,你们二营其他武器呢?像什么歪把子、捷克式,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报上来,我也不择食,有多少都照单全收啦!”
钱里远坦白道:“巧了,歪把子、捷克式各有三挺,加起来一共六挺。”
杨龙菲不动声色地冲曹光一挑下巴,用眼神告诉他说:轮到你啦!
曹光会意地笑道:“我们三营和二营基本一样,仅剩的那两门九二式步兵炮都被我给毁啦。重机枪一挺没有,轻机枪加起来一共六挺。”
“嗯,一共十二挺轻机枪?好家伙,你们几个兔崽子还真成了精啦?分兵前还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这才过了多久?各个都混成他娘的地主老财啦?光是两个营就凑齐了整整十二挺轻机枪,这种火力装备一个团都够啦。唉,咱也得让师长和旅长看看,咱们独立团不光牛皮吹的响,当先锋也照样不含糊!十二挺轻机枪组成的火力网,就是钢板儿也能给它打成筛子……”
杨龙菲说得正兴奋,只见副团长张山正和另外一人勾肩搭背地走进会议室,众人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迟到”的一营长谢大成。
张山亲切地招呼道:“团长,您看谁来啦?”
杨龙菲对准谢大成的胸口上来就是一拳,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操,你狗日的活得挺好啊!我说,盂县战斗一别有一年多了吧?你他娘的到底没忘了来团部的路?”
谢大成“嘿嘿”地笑道:“这话说的,左家沟是我们一营的老家,咱能忘了么?当初还是团长您亲自下命令倒换驻地的,咱这回也算是故地重游啦!”
杨龙菲认真打量了一下谢大成本人后发现,这小子浑身上下沾着不少尘土,身上还浓郁着一股刺鼻的*味儿。
“看你这灰头土脸的,来的路上没少遇到麻烦吧?老实说,这次归建回来带了多少人马?”
谢大成不无得意地说道:“遇到点儿小麻烦,连续过了两道伪军的封锁线,不过对咱来说算是小菜一碟啦,全当是例行公事罢了……至于我们营的兵力嘛,嘿嘿,说出来就怕您不信,除去非战斗人员外,能扛枪的一共有一千六百零八人。说句团长您不爱听的,您别看我现在挂的是营长的衔,可我过得是团长的日子。两年前分兵的时候我们营才五百人不到,这才过了多久?兵力翻了三倍还多,以前的事儿都成老皇历咯……”
副团长张山惊叹道:“我的乖乖,我说你们一营为啥一直神出鬼没的,闹了半天是把这心思全都放到招兵买马、发展队伍上啦?团长,你说说这帮家伙,也太不像话啦。咱们原来还担心部队突围的时候兵力不够,这下可好啦,人数比分兵前扩充了近三倍,看来明天的第一仗咱们是不用担心啦!我就不信,整整三千多张嘴巴,还咬不开敌人的一个口子?”
谢大成得意之余不忘补充道:“这还只是我们营的基本兵力,经过这两年的发展,我们一营的火器装备也换了个样,光是歪把子轻机枪就有五挺,捷克式轻机枪三挺,九二式重机枪两挺,其余的就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啦。像什么三八大盖、中正式、*就不说啦,迫击炮、掷弹筒加起来也够装备一个炮兵排啦。我想凭借这个火力,想突破敌人的包围圈应该不成问题。”
杨龙菲点了点头继而问道:“政委去哪儿啦?不是说好八点准时召开作战会议么?全团连级以上干部都要参加,他干什么去啦?”
张山解释道:“我刚在村口见过政委了,政委说他要带侦察连去前沿视察一下,一会儿就回来。没办法,入伍十多年的老毛病啦,每晚不去查个哨就睡不着觉,您就多理解吧。”
杨龙菲冷笑道:“这个刘政委可真是个闲不住的人哪,以前是视察各连队的工作和训练,现在连前沿阵地都纳入他的考察范围啦?他一个政委把他职责范围外的事儿都给干啦,看来我这个团长该让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