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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有了那一晚的彻夜长谈后,杨龙菲和高雅那如同冰封的关系和感情也开始日渐升温。两人相处的时间也比之前久了,每天除了唠嗑、打镲,就是拿对方开涮、逗闷子,生活简单充实又不失乐趣,若不是放心不下部队上的事儿,杨龙菲还真有在医院长住下去的打算。
独立团近来无战事,考虑到杨龙菲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代理团长张山干脆就把警卫员李神枪派到医院去了,有这小子在杨龙菲身边,既能加强日常的照顾和保卫工作,又能不让这小子这么闲着,免得让他觉着自己是多余的。
李神枪趴在高雅的办公桌上,喝着黑豆稀饭,手里攥着一张杂粮煎饼,里面还卷着一根大葱。坦白地说,这小子吃相实在难看,跟没吃过饱饭似的,面前那小半盆黑豆稀饭每次都是抱起来往嘴里猛灌,喝完之后就用袖子抹抹嘴上的饭渍,然后又大口大口地嘶咬起了煎饼卷大葱。这还不算,每次刚把嘴里的饭咀嚼完,还非要装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不管不顾地就张开大嘴朝天哈气,一股浓烈的大葱味道没一会儿就能遍布整个屋子,熏得杨龙菲坐在床上直骂娘。
“唉,我说你小子长这么大是没吃过饱饭咋的?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头?饭放在这儿又没人跟你抢,用得着这么没命地往嘴里咽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狗日的在独立团净受罪了来着……”杨龙菲一通夹枪带棒地损道。
李神枪嘴里含着食物,回答得有些模糊:“可不是咋的?团长,您是不知道,自打您……您负伤住了院,我每天那伙食的标、标准可是大打折扣,跟以前大不一样啦。最近一段……一段日子也没啥像模像样的仗可打,小鬼子也不知道整哪出幺蛾子,粮车也不从公路上过啦,全*车拉。咱总不能为了几袋粮食就、就跑……跑到正太线去打、打鬼子火车的主意吧?所以呀,咱们团部最近从张……从张副团长到基层战士,全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您要是、要是再在这儿多待些日子,闹不好咱们团就该断顿啦!”
杨龙菲脸上积起了愁云:“张山这小子怎么搞的,都快吃不上饭了也不想想办法?这他娘的不是砸饭碗么?照你的意思,我要在这儿住上个三年五年,独立团还不得出人命啦?”
李神枪一脸夸张地说道:“您想得倒挺美呢,还三年五年?我不是跟您抬杠,团长,要按目前这种状态下去,连俩月都要不了,您信不信?咱们团的战士敢把自己的肉剜下来喂嘴里。您是没尝过咱们团的伙食,一天到晚除了绿豆汤就是野菜糊糊,吃得我眼睛都快绿了!”
杨龙菲幸灾乐祸地说道:“扯淡,就吃这玩意儿我看也没饿瘦你小子,照样壮得像头牛似的。要我说,就该多饿你小子几天。你自己说,自打你小子跟在老子后面当警卫员,好像就没受过啥洋罪,没错吧?成天净享福啦,都他娘的快成地主老财啦……”随后他又装出一副十分痛心的模样来,“……你知道人家外面都怎么传么?说我杨龙菲吃肉,你李神枪喝汤,其余战士们都吃野菜糊糊?这事儿要是真的,你这让人家到哪儿说理去?人家会说,凭什么呀?团长吃肉也就算啦,那凭啥肉汤还都得紧着李神枪这小子一个人喝?他警卫员就高人一等咋的?你看吧,这样一来就会造成基层战士和同志们的不满,他们心里不平衡就得到医院来找老子打官司,我还不能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事后该处理还得处理,该调解还得调解,得让大家满意呀。尤其是对你小子的处分,老子是酝酿很久啦,等明天早上有空的时候我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太不像话啦!以为自己是团长的警卫员就忘了自己是谁啦?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李神枪不屑地瞥了杨龙菲一眼后说道:“得了吧,您呀,还是冲后院的毛驴掰扯去吧,我明早可得躲得远远的。”
杨龙菲恢复了以往的认真,问道:“行啦,言归正传。我问你,除了团部目前是这个情况外,其他三个营情况怎么样?总不能也全都跟你们一样,窝在被窝里挨饿吧?”
李神枪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那都没有,上星期团里开党小组会议时,三个营的教导员都来啦。听说他们那儿日子过得都挺不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尤其是一营,他们驻地离左家沟只有不到十里远,左家沟又是鬼子的交通要道,三条公路挤在一块,鬼子就是明知道前面有埋伏那也得过。一场小规模伏击战下来就能捞着不少好东西,听一营的教导员说,他们那儿的物资都快堆成山啦,除了罐头、水果之外,还有不少洋玩意儿。说是有什么皮靴子、皮夹克,洋胰子,还有写满洋码子的铁罐儿,说是啥鸡蛋粉?听上去五花八门的啥都有,咱也没亲眼见过。”
杨龙菲一听就急了:“那你们他妈还吃什么野菜糊糊?放着这么好的东西不吃,去吃那野菜糊糊,有病是怎么着?张山这个笨蛋,他就没想着去问一营要点儿物资过来?”
李神枪赶忙为张山辩解道:“咋没要呢?要啦,可人家不给呀!张副团长派到一营送信的人屁股还没坐热,人家谢营长就开始哭起穷来啦。愣说那些物资都是他们教导员吹牛吹出来的,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儿!不光这样,他还硬跟咱团部通讯员抬杠,说咱们团部是穷得揭不开锅,他们更倒霉,穷得连锅都给当啦,全营干部战士都在喝西北风!通讯员不信,谢营长还真真地把人领到伙房看了看,你猜怎么着?嘿,咱们团部的通讯员摸了半天,还真就没翻出一口大锅。谢营长来劲啦,临走前还说了几句风凉话,说什么团部那野菜糊糊要是多出来一部分的话,就给他们一营送去,他们也正闹饥荒呢,正好喂喂他们肚里的蛔虫……”
杨龙菲又气又笑道:“娘的,几天没见,谢大成这个兔崽子出息啦,都敢跟团部指挥机关拔橛子啦?人家张山现在好歹也是个代理团长,以为脱离了建制就能不买上级领导的账?还反了他啦!唉,二营、三营呢?难不成他们也都是这个态度?”
“那倒没有,二营长、三营长还算讲究点儿,多少给了点儿东西。不过都不是粮食,中看不中用。二营送来了一箱洋胰子,五件日本军大衣,还有三双皮靴。三营送来两件皮夹克,五件军大衣,外加半箱老白干。把咱张副团长看得那愁的呀,野菜糊糊都喝不下去,只能每天盘腿儿坐炕上干撮老白干啦!”
杨龙菲咧着嘴骂了起来:“操,他们他妈的还真好意思给,净挑些烂大街的东西往这儿送?那鬼子军大衣、皮夹克啥的老子要它干啥?老子又不办展览,穿身上嫌别扭,扯了当擦屁股纸都嫌硌……”
李神枪一听这话只感到心里暖洋洋的,仿佛杨龙菲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句句话都说进自己心坎儿里面去了:“谁说不是呀?我也是这么跟二、三营的弟兄们说的呀!我说兄弟呀,这些东西你们就不要再往这儿送啦,多弄点儿吃的喝的给我们就成。你们是不知道,我这每天光喝这野菜糊糊,喝得我这俩眼都绿啦。反正咱也不是大户人家出身,泥腿子一个,也不在乎名声啥的,弟兄们就权当打发叫花子,多给咱点儿粮食吃就成。兄弟我现在饿得连他妈混合面儿吃到嘴里都是香的……唉,您猜他们怎么说?二营负责押送物资的是特务排排长马德柱,他一听我说这话就挤兑上啦。他说李神枪,你小子脑袋被驴踢了咋的?老子们给你送来的不就是吃的吗?那皮靴、皮夹克不就现成的食物么?这样,你把这些东西搬到炊事班去,让咱们团部的伙夫拿菜刀给它剁吧剁吧,再往锅里一煮,那就是一道大件儿,这可比他妈的牛肉罐头还过瘾!话又说回来啦,吃草根树皮是咱们部队的老传统啦,当年红军过草地的时候,吃得还不如现在呢!你们这会儿还能喝上野菜糊糊、绿豆汤就不错啦,过草地、爬雪山的时候要是能吃上这个,也不至于饿死那么些人。反正送来的补给就这么多,你爱要不要,实在不成,老子就把身上这根武装带也拆下来送你啦,你拿回去炖炖,当夜宵吃吧……得,他这一句话就把我噎那儿了,我横不能真要他那根皮带吧?团长,您跟我评评理,这事儿他们实在做的有点儿不像话,这完全就没把团部机关放在眼里嘛!”
杨龙菲乐了,笑骂道:“扯淡吧,就马德柱那小子,我还不知道他?这小子家里三代贫农,别说念书啦,吃饭都够呛!就凭他肚子里的那点儿墨水,抽干了也说不出那几句话呀,肯定是他们营长钱里远那狗日的教的!这小子,自打在中央军的时候,没事儿就喜欢跟上级领导抬杠,你要没那么点儿经验,还真不一定说的过他。”
“这还不算啥的,您知道一营长怎么说的么?他说他这个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欺生,就爱跟新上来的领导逗闷子。他才不管什么代理团长、代理政委啥,要说团长,他只认杨龙菲,别人就靠边儿站吧,换谁也没团长你面子大呀!”李神枪继续接过话茬侃侃而谈道。
杨龙菲得意地笑笑:“没看出来呀,这小子还挺给我面子。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不所有表示。这样,你明天回去一趟,告诉张副团长,就说让他代表我给一营下个指示。从命令送到的那一刻起,一营立刻打点行囊撤出左家沟,营部驻地和团部驻地对换一下,让一营换防到苗庄,团部换防到左家沟。另外再多加一句,就说我杨龙菲很同情他们现在的处境,不是穷得连锅都给当了吗?那咱们对换一下,那野菜糊糊我给你们留着,让一营的战士管够了吃!让张副团长他们去左家沟喝西北风去,这总没问题吧?”
李神枪听后忍俊不禁,大笑起来。对团长杨龙菲的这席话佩服得五体投地:“团长,真有您的,这种招儿也就您能想得出来,既达到了目的又不能让人家说咱们。唉,团长,您这样的,是不是就是政委说得那种……叫啥来着……哦,奸商!对啦,您就是个奸商!”
“你小子不懂奸商啥意思就别他妈瞎扣帽子,一脑袋高粱花子,装什么文化人?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老子还没说完哪!你听好,除了把一营换防以后,二营、三营每个月要给团部送三百斤粮食,水果、罐头也行,老子们也不择食,只要能填饱肚子,混合面儿也认啦!从今天起,老子就是地主啦,这三个营都是负责给老子我打长工的佃户。这就好比是做买卖,人和家伙就是咱的本钱,咱把本钱撒出去啦,按月吃点儿利息不过分吧?就是天皇老子来啦,咱也有理!唉,既然是做买卖,那就谁也别亏了谁。说难听了,这就是他们哭穷后要付出的代价!”
“成,团长,您这招绝啦!我明天一早就回去,张副团长听了以后,非乐得从炕上跳起来不可!”李神枪嘴咧得像荷花似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嘁,你以为我不知道张山为啥派你小子过来?自打进门之后我就看出来啦,你小子上来就是一副吃了蜜蜂屎的嘴脸,说句话就能憨着脸乐上半天,一看就没憋好屁!老子问你吧,你还跟我打哈哈,说没事儿。小子,你跟我耍心眼,你还嫩点儿吧?老子也是从你这年纪过来的,还不了解你们肚子里那点儿弯弯绕?老子要不是这腿上的伤还没好利落,非照你小子的屁股踢上两脚不可……”杨龙菲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拿拐棍比划着。
李神枪忙躲开,他揉揉屁股乐呵呵地说道:“团长,您还是省省力气吧。您这伤才刚见好,别再因为打我把伤口崩裂啦,那就太不值当啦……”
高雅突然推门进来,正好听到两人说话,于是饶有兴致地问道:“哟,杨大团长,这又要踢谁呀?谁又把你给惹啦?”
杨龙菲立刻换了副表情,同样憨着脸笑着回应道:“没谁,说着玩呢……”
高雅不屑地“嘁”了一声后转而对李神枪说道:“小李,你的房间我已经安排好了,在北院左数第二间,王主任隔壁紧挨着。房间小是小了点儿,不过不耽误活动。我估计你平时除了晚上睡觉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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