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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铺一战过后,八路军129师二线医院方面也进行了转移。院址一路向西迁到了祁县一带。这里四面环山,左右两翼分别是八路军385旅和386旅的驻地,地处八路军129师腹心,相比于之前的警戒疏漏,现在则提高了不少稳固和安全。
总的来说,这场战斗影响最大的两个人除了那个“大嘴巴”护士王芳外,其次就是院长高雅了。
王芳清楚地记得,战斗打响时自己正在院子里清洗绷带,只听见一阵猛烈的枪声,她身子猛地一抖,整个人就下意识地从板凳上跳了起来。眼前的景象把她看呆了:满山的鬼子就好像秋后的蚂蚱一样多得数不清。他们身穿土黄色军服、头戴钢盔,嚎叫着从山坡上俯冲下来,人人手里都抱着家伙,不少鬼子的枪头上还挂着膏药旗……
这是王芳第一次见到鬼子,以前只是听说,这次算是撞上了。面对此情此景,她表现出了一种极大的恐慌。早就听说日本鬼子坏得流油,抓到中国人就跟老鹰抓到了小鸡似的,落到他们手里,人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饶是王芳革命意志再过坚定,面对如此残暴和灭绝人性的日本人也未必能表现出革命烈士就义前特有的潇洒和慷慨激昂。她不是赵一曼,没有那么坚定的革命意志,既扛不住辣椒水也上不起老虎凳,更不要提什么电刑了,只怕还没将她四肢上上枷锁,她就已经老实招了。
若不是警卫排的战士以死相拼和高院长带头疏导和鼓劲儿,只怕自己早就被那些该死的日本鬼子抓走处置了。听说日本鬼子抓到妇女后并不会直接把人杀掉,而是按照他们的规矩和顺序依次进行,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王芳不敢想象,要是自己真落到这帮畜生手里,会是怎样一番下场和结果?
事实上,护士迟碧云的死对她的打击是最大的。就是这样一个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竟然死在了日本鬼子的炮弹下,一条胳膊两条腿都被炸断了,整个人被染成了血葫芦。王芳清楚地记得,就在前几天的一个夜里,她还曾和迟碧云因为什么事儿拌过两句嘴,为这事儿俩人好几天都没互相搭理对方。这才过了几天,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居然就这样没了,死相还这么惨不忍睹。据说当时围过去看的护士基本上都哭了,除了同情和伤心外,绝大多数人都是被吓的。
此时的王芳心情可以说是五味俱陈,内心深处就好像埋了只小鬼似的,战斗结束后每个晚上都睡不好觉。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耳边总会时不时出现类似幻听的现象。貌似有一种直觉在警示她,迟碧云的死跟她脱不了干系……可自己只是跟她吵了个嘴没有和好而已,这难道也要归咎到自己的身上?多少个朦胧的梦里,王芳都会隐约看到迟碧云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边,就好像在默默地看着自己……想到这儿,她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从外到内滋生出的冰凉浸透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和皮肤。
高雅的心情也很复杂,因为她在战斗结束后师部所发布的简报中分明看到了“385旅独立团团长杨龙菲”这一行醒目的字迹。杨龙菲……真的是他吗?高雅难以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澎湃和激动,怎么会这么巧?难道他也在山西?可是,他不是在国军述职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八路军的团长?难道这只是个误会,此杨龙菲非彼杨龙菲,二者只是姓名上的相同罢了。实际上只是不同的两个人?
一个又一个问题缠绕在高雅的心结处,令她久久难以释怀。若不是医院的电话在那场混战中被炮弹炸成了碎片,她真就会鼓起勇气拿起话筒一问究竟。可是天不遂人愿,非但是目前唯一的通讯设备遭到了破坏,就连医院最新的驻地距离独立团驻地将军庙也差了足有二百多里山路。可她实在太想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哪怕是有一张照片也好啊!
高雅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仿佛时间也静止了,一个接一个深刻的回忆接踵而来……在北平的时候,杨龙菲家住南锣鼓巷,而高雅则住在帽儿胡同。两人的父亲是故交,早在清朝末年就已相识。杨龙菲和高雅算得上是发小,不同的是,高雅打小就是个文静的姑娘,接受的也大都是西方教育。而杨龙菲则是个名副其实的“顽主”,平时没事儿的时候找几个朋友聚一块儿逗蛐蛐、玩鸽子、划船,要在路上见到几个敢拔份的家伙二话不说,上去便扭打作一团。
高雅记忆尤深的莫过于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有一天自己和杨龙菲在街上溜达,竟撞上几个留着西式分头,言语轻佻的同龄人。问明身份后才知道,这是几个在四九城一带出了名的小流氓。也该上他们那天倒霉,撞上了杨龙菲这个“顽主”,双方还未聊上几句便大打出手。杨龙菲没练过武术,拼的只是一身蛮劲和不要命的勇气,赤手空拳打不过干脆就抄家伙。高雅清楚地记得,自己拉架未果后不久杨龙菲的鼻梁便挨了对方的一记重拳,当时鼻血就哗哗流下来了。杨龙菲当时就火了,随地捡起一只马扎子高举过头就要砸向对方,一根筋的性格展露无疑。
事后的结果却令高雅感到意外,对方不但认怂向自己道了歉,而且还同杨龙菲握手言和。对方的态度很诚恳,主要是因为杨龙菲这家伙出手太黑,人家完全把他当成一个亡命徒了,并表示想和他们交个朋友。杨龙菲倒也干脆,双方随即罢兵讲和,从此成了这些混子的头头。
自1926年以后,杨龙菲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在北平消失了。高雅刚开始还以为他只是闲着没事儿出去玩两天,可没想到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他曾去南锣鼓巷的杨家找过杨龙菲的父亲,老爷子告诉她儿子不是找不到了,而是去广州考军校当兵去了。事后的几年里,高雅和杨龙菲也有过几封书信往来。直到1930年中原大战爆发,二人再次失去了联系。
后来,高雅便考进了北大医学院。之后毕业、再到北京协和医院做见习护士、主刀大夫等,再然后就辞去工作,参加了一二·九运动,直到最后被组织派到延安学习……这一晃就是八年过去了,高雅原以为她和杨龙菲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可承蒙上天眷顾,让她知道了对方的消息。她是多么想去见上此人一面,用以解决自己内心的谜团。天不作美,在给她一把救命稻草的同时,却依旧将她泡在水里不能上岸。那个人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双方却又隔了二百多里以致不能相见。天呐,对自己来说这将是一种多么痛苦的折磨!
想到这儿,高雅的一对明眸中就忍不住挤出了两滴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掉落在桌面上摔成了水花……她又想通过身边一些消息精通的人来为自己解惑,但出于一个女人自身所带的矜持,她不禁犹豫了。高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说算了,此事暂且搁置一段时间吧……
……
方罗成果然没有食言,上午十一点刚出头,他便驱马赶到了独立团的驻地,身边只有一个警卫员跟随。
杨龙菲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和方罗成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握手礼。方罗成见到杨龙菲后二话不说照胸就是一拳,道:“老杨,几个月没见,你小子活得挺好啊!别说,你他妈的穿上这身衣服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那没办法,要怪只能怪咱出落得好。哪像你小子?穿啥都带着一股土气。就是把蒋介石那件上将军服套在你小子身上,你也改不了那身土匪派头!”杨龙菲一脸坏笑地埋汰道。
“怎么个意思,老杨?咱老战友重逢,你这一上来就想扎刺儿还是怎么的?给老子的酒准备好了吗?”方罗成板着脸问道。
杨龙菲身子向右一侧,谄笑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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