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问道:“就那个位置,目测大约两百米的距离,够得着吗?”
“没问题,只要测定好方位和坐标,别说两百米,五百米以内都准叫他去见阎王!”一名资历较深的炮兵拍着胸脯回答道。
“好,给我瞄准那个位置,先干他三炮再说!我估计除了他娘的那个日本翻译,他们的狗屁联队长闹不好也在他身边不远,运气好就连他一块干了,运气不好也能拔掉一汉奸,怎么说都值啦!三声炮响过后,你们机炮连和工兵连立刻撤出战斗,准备朝孝陵卫方向突围……”杨龙菲吩咐完后刚要离开,就被那个炮兵抓住胳膊。
炮兵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杨龙菲问道:“杨团长,您说什么,让我们和工兵连一块突围?您刚才不还说要和鬼子拼命的吗?我们突围留你们在这儿算什么?不,我们不走!”
“你小子少跟我讨价还价,你给我听好,你们是259旅的兵,是你们旅长易安华的兵。我们25团跟鬼子拼命是我们自己部队的事儿,打光了拼光了没得说。但你们不一样,我得给你们259旅留颗种子,以后重建259旅还要需要靠你们这些人,不然你们旅长在地下会骂死我杨龙菲的。”
“不行,团长……我们打死不撤!我们机炮连和工兵连就剩这么点儿弟兄了,要说靠我们几个来重建259旅那纯属扯淡,小鬼子他妈的欺人太甚,不给他们点儿教训,他们还真以为咱中国军人都死光啦!你们25团是好样的,那我们259旅也不是泥捏的!虽说我们是机炮连,但手里的家伙照样不熊,工兵连拿工兵锹都把鬼子的脑壳豁去半个,我们这掷弹筒一咣当下去保准叫狗日的脑袋开花!团长,就批准我们参加战斗吧,我们机炮连是铁定不撤啦!”炮兵动情地说道。杨龙菲发现,这名炮兵的眼眶中竟有泪花在打转。
“好样的,兄弟,不是孬种!说得没错,不给狗娘养的小鬼子点儿颜色看看,他还真拿咱中国人当软柿子捏啦!同意你们参加战斗,工兵连的武器是工兵锹,你们连的武器就是这掷弹筒啦!家伙够不够用,不够用的话就去伙夫班借几把菜刀或扁担,必须保证人人手里都有家伙,刀枪不长眼,可别净让咱的战士吃哑巴亏!”
“放心吧团长,就是拿砖头,拿烧火棍也照样给狗日的厉害瞧瞧!”炮兵随地捡起一块碎砖比划道。
杨龙菲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标定诸元,对准目标给我狠狠地干他小鬼子!”
“是!”
……
三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平心而论,吉野联队长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深刻地懂得战机的重要性,就在战场上而言,战机稍纵即逝,根本不会随着某个人的意愿去改变什么。军人的多疑和敏感也许是这个职业较为多见的“毛病”,他生怕对面的中国守军利用这几分钟的空隙耍滑头,万一让他们成建制地撤退了可如何是好?
吉野联队长瞪着自己那对滚圆的眼珠怒视前方,猛地推了下身边的日本翻译,一言不发。日本翻译心领神会,他赶忙用手中的白铁皮喇叭再次向对面的中国军队发出最后警告:“国军将士们,三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啦!请告诉我你们的决定!我要提醒你们的是,如果你们决心易帜,就请立刻放下武器,列队走出战壕接受我们第9联队的改编,我们以军人的荣誉担保,绝不对贵军士兵开枪!如果你们冥顽不灵,抗拒整编,那我们只好对你部发动更为猛烈的进攻!那将是什么样的后果你们知道吗?你们……”
话音未落,三枚50毫米口径的炮弹在夜空中划过三道优美的弧线后,只听“咻”地一声便准确无误地降落在日军的工事内。只听“轰!轰!轰!”三声巨响,日本阵地内瞬间掀起一阵肉雨……待硝烟散去后,幸存的日本士兵惊谔地发现,吉野联队长和日本翻译已经玉碎,吉野联队长的头颅被弹片削去半个。除此之外,还有十一名日本士兵同样倒在了中国守军打来的炮弹下。
只见杨龙菲猛地从工事内站起身来,他左脚踩在沙包上,右脚踩在一只弹药箱上,挥舞着手中拎着的鬼头刀怒吼道:“弟兄们,玩命的时候到啦!都说这第九师团是鬼子精锐中的精锐,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同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呀?老话讲‘脑壳掉了碗大的疤’,拍死就不来当兵啦!单论这肉搏战,咱中国人就是他小鬼子的祖宗!今天咱们就得让小鬼子见识见识,要让他们学会怎么孝敬祖宗!弟兄们,还记得我常说的那两句话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狭路相逢勇者胜!”很显然,战士们心底压抑着的激情已被杨龙菲撒下的火苗迅速点燃。不得不说,杨龙菲的战前动员听着确实提气,他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使全团所有战士包括伙夫班等非战斗人员,每一个人都在此刻忘却了疲劳和死亡,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仇恨和对嗜血的渴望。他们纷纷拿起手中的冷兵器,蓄势待发……
杨龙菲在半空中甩起了自己手中的鬼头刀,下达了最后的冲锋号令:“弟兄们,冲啊———”
“冲啊———杀———”战士们交错着陆续冲出阵地,攥着手里的砍刀、刺刀、菜刀、马勺、扁担等武器,如同潮水般涌向对面两百米开外的日军阵地。
面对中国守军所亮出的最后底牌,失去指挥官的日军也不甘示弱,纷纷跃出工事端起手中抱着的装有刺刀的步枪,同样伴随着嘶哑的吼叫声冲向了迎面而来的中国士兵……
战斗一触即发,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所有思想在进入混战的前一秒便已不复存在,双方士兵的的脑海中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此时此刻,操控他们做出反应的已不再是大脑中的意念,而是名副其实的四肢。倘若大脑和意愿稍显短路和迟缓,敌人的刺刀就有可能会扎入自己的胸膛。
伙夫班的战士在班长王大年的带领下,人人手持菜刀参加战斗,在冲锋的路上,速度却丝毫不比那些久经沙场的作战部队要慢,甚至已经快要超过谢大成带领的一营了。
刚陷入混战的王大年可以说是喜忧参半,他刚刚躲开一个日本士兵的袭击,顺势便将手里拎着的菜刀照对方的后颈砍去。结果一刀下去竟不偏不斜地劈到了对手的颈椎骨的夹缝中拔不出来了,那名日本士兵倒地毙命的同时,也就意味着王大年失去了武器。正在这时,一名日本士兵趁势追击,一下就将枪头前的刺刀捅进了王大年的腹腔。那名日本士兵对此似乎并不满足,他甚至还抱住手里的步枪在半空中左右绕了几圈,锋利的刺刀如同木杵搅水缸般在王大年的腹腔内来回撅着,当刺刀被拔出后,腹腔内的肠子呈紫色状一骨节一骨节地滑出。王大年用手捂住受伤的腹部,渗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手心手背,王大年只感觉眼前一阵昏暗,有股飘飘然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知道自己不行了……王大年眼神迷离地看着那个正冲他发出狞笑的日本军官,口含鲜血的同时却又不甘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狡黠的日本士兵生怕倒在血泊中的王大年没能死绝,竟抬起刺刀对准王大年的要害部位一通猛扎,确保对方已完全毙命后才肯拔出刺刀。刚要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却不曾想身后站着的一个人猛地仰起了一根扁担,劈柴似的砸了下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马夫班班长陈世和。只见他手起担落,那个日本士兵只感觉后脑勺仿佛遭到了一辆高速列车的碾轧,瘫倒在地后当即便晕死过去。陈世和从地上捡起对方的武器便狠狠地扎了下去,喷射而出的鲜血溅了陈世和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