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不料,一腿扫上,布丁脚腕疼痛欲裂,那少年却纹丝没动。布丁暗吃一惊,急忙想换招,却已晚了。他空门全暴露在少年面前,那少年反其道而为之,脚下只轻轻一扫。布丁就结结实实地摔了个仰八叉,横在少年的腿前。刚待翻身,那少年一脚踏在他胸前,任是布丁如何挣扎也起不来半分。布丁情急之下,抓起一把沙土,还没等撒出。耳根便重重吃了少年一脚,立时耳鸣如雷,眼冒金星。少年道:“就你这两下子也敢跟爷爷抢名号。”
这时,袁兹祚已然恢复过来,冲到近前,对着布丁一顿拳打脚踢。布丁彻底是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了,袁兹祚打累了方住手。那少年道:“小仨,就这么点小事叫你们办都办不好,枉我摆了庆功酒,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原来被这么个废物耽搁了。”
袁兹祚喘着粗气道:“这厮贼滑得很,我和梓寿都吃了亏。”
马彪文也道:“王公子,布丁这厮出了名的滑头,此番须叫他心服才行。”
原来,这个短襟打扮的公子就是让县令布泰诨愁得睡不着觉的小霸王。小霸王低头看了眼灰头土脸的布丁,踢了一脚,“喂,起来给爷爷磕个头,就饶了你。”
不想,布丁只是晃了晃,浑没反应。
小霸王又踢了一脚,道:“这厮是不是晕过去了,去拿点水来。”
袁兹祚道:“咱们知道这厮的地方了,还怕他跑了不成,改日再来修理他。先去吃点酒食,瞧我这样子,若被家父看到那还了得。”
小霸王又踢了布丁一脚,这一脚擦中布丁鼻梁,鼻血都溅到了小霸王的靴子上,布丁仍是毫无反应。小霸王不由吓了一跳,退开几步。马彪文惊道:“莫不是已经死了?少爷们快走吧!”
小霸王点头道:“快走,惹上官司,又得被我家老东西啰唣。”
三人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待三人去远,这时从榕树后住家的院子里探出个头来。那人张望了几眼收回头去,院门随即吱嘎一开,一先一后走出来一对夫妻。到了布丁近前,男的叹气摇头道:“布丁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谁不好惹,竟去惹那小霸王。看样子八成已经见了阎王,唉……我去给老布送个信儿吧。”
妇人一拉男人道:“别管,死了活该,你忘了去年叫他一顿好骂。想起来我还窝火呢,这就叫报应,恶人自有恶人磨。”
话音甫落,就听地下有个阴森森的声音道:“阎王爷刚刚带我去拔舌地狱转了一圈,还发现有李婶婶你的位子咧。”夫妻俩人吃了一惊,只见小布丁坐在地上,俩手搁在脸前,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加上满脸血土混合,端的鬼气逼人。
那对夫妻俩吓得急忙退回院子。
布丁站起,活动了下四肢,拍拍身上的尘土,一瘸一拐地往家走。老布毛早在院门口焦急的等着他,“你这是作死呀。”拿着烟袋锅想打,见布丁头一回没躲,身子摇摇欲坠,知道他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布毛举着的烟袋锅子终究没舍得打下,叹了口气,把布丁抱到床上。
经受了这么大的挫折,布丁强忍着没倒下,但这一觉睡下,只觉百骸俱裂,再也起不来了。直睡到第二天,大牙一早就来喊布丁去王铁匠那里。眼见布丁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憨厚的大牙失声痛哭,瓮声瓮气地问:“布丁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啊,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布毛吐出一口烟,“咳咳,还没挨够揍吗?”
大牙就晃着布毛的胳膊问:“大叔,你说,是谁呀?”
布毛叹道:“咳咳,唉,惹不起。”
大牙道:“到底是谁呀,连布丁都敢打。”
说这话,布丁高兴了,眨巴着小眼睛还嘿嘿乐:“连少爷我都敢打,作死呀。”
闻讯而来的野菜和阿娇也来看布丁。阿娇握着布丁手直落泪。布丁道:“阿娇啊,没帮你弄到那个簪子了,你会不会怨我。”
阿娇哭道:“布丁哥哥,我不要簪子,我只要你快点好起来。”
布丁道:“阿娇啊,其实不是搞不到,是我放弃了啊。”
阿娇道:“没事的哦,布丁哥哥对我就是好。
布丁道:“哥哥这次答应你,簪子很快就会搞到,而且一定会搞到。”布丁暗暗下定决心。
野菜取来药酒,边给布丁擦拭,边道:“真是目无王法,咱们去告他们。
布丁道:“被小霸王打伤的人多了去了,你听过谁告赢了的?”
野菜激愤地说:“朗朗乾坤,天日昭昭,容此恶人胡作非为,岂有此理?”
布丁望着屋梁,喃喃地道:“我布丁岂是那么好欺负的?只不过,近来冥冥中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使我心神不宁。我本不想生事,可小霸王既然找上我,那我岂有退缩的道理?哼!”
布丁从床下掏出个陶罐,交给大牙,“这里面应该有二百多文,你自己去找王铁匠订副扁担吧,今天去订上,明天我陪你去取。”
大牙含泪接过,去了。
野菜家的药酒相当灵验,到了第二日黎明,布丁已然能下床行走。
一大早,鼻青脸肿的布丁和大牙来到王铁匠那里。路上布丁就说:“王铁匠家是有军籍的,年轻时参过军,都说他会功夫,但他本人从不承认,也没见他使过,可本地人没人敢招惹他,他应该是深藏不露,得想个法子叫他教你个一招半式。”
大牙道:“实在不行我就跪下求他教咱们,学会了,我就和你去揍回小霸王。”
布丁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给他下跪?哼!我让他求着教咱们。”
不一时,到了王铁匠家,王铁匠是个直人,布丁名声不好,他因此不喜欢他。见了布丁爱搭不理,只对大牙说话:“大牙啊,我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样了?”
大牙挠头道:“呵呵,俺还没想好。”
布丁奇道:“啥事?”
大牙道:“王大叔看俺力气大,想让俺跟他做铁匠活,每月二钱工钱。”
布丁道:“当然不能干,你看那大铁锤多大个,你来打铁,他省事了,一个月才二钱工钱,还不如跟我去钓鱼呢,运气好一天就挣出来了。”
王铁匠气地哼了一声,“当学徒自然得先学抡大锤,钓鱼?小心叫河神吃了你。”
布丁道:“少爷就是担心遇不见河神。”
王铁匠笨嘴笨舌不是布丁对手,气得不说话,把锤子敲得震天响。
扁担昨天就已成形,今天稍加修饰便好。大牙在手里呼呼抡了几圈,有模有样。布丁故意扯着嗓门高声叫好道:“好,好,厉害。”
王铁匠看得直咧嘴,面露不屑神色。
布丁眼角余光全收在眼里,继续鼓噪道:“我教你的这两招,好好练练,若再有人找事,你就这么一抡,来多少撂倒多少。”
王铁匠忍不住说道:“照这么个抡法,恐怕不用人家上来,抡不了几下,自己就先倒了。”
布丁故意趾高气扬的样子道:“胡说,也不看谁是他师父,我教出来的徒弟是那么没用的吗?”
王铁匠啐道:“得了,别吹了,瞧瞧你自己那小样,还你教的徒弟,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看你得把这么好的材料给教废了。”
布丁道:“你懂什么?本少爷是被十几个人围攻才这样的,你要是遇上那么多人,一准儿比我还惨。”
王铁匠气道:“不服咱就试试,大牙你朝我来。”
大牙不敢,王铁匠堵上气了,往院子中间一站,非要大牙朝他身上招呼。
大牙拗不过,只得鼓足力气,大喝一声,朝王铁匠兜头砸去。也不见王铁匠怎么用力,左一歪,右一闪,轻轻松松全部躲开。大牙抡不了一会儿,用力太巨,累得气喘吁吁。
王铁匠道:“一根铁扁担至少六、七十斤沉,你这么去打人,能被你打着那才叫呆鸟。”
大牙道:“那怎么办,大叔?”
王铁匠接过扁担,不想那么沉的扁担,落在他手里竟也举重若轻,跟玩似的。王铁匠在手里舞了几个旋转,连使了七八个招式,劲气激荡,端的不凡。
布丁刚刚是故意激王铁匠教大牙功夫,眼见得计,心里乐开了花。王铁匠一个粗人,哪能理会布丁这鬼头的想法。还生怕被布丁瞧不起,上来就施展出看家的本事,配合着铁扁担“霸王举鼎”、“峰回路转”、“横扫千军”连续教了大牙十几个招式。大牙笨,记来记去,只记着一式最简单的横扫千军。又教了会儿,还是只记着这一招。
这下可把王铁匠愁得不轻。忍不住嘀咕:“这孩子,瞎了这一身好力气。”
布丁道:“不是大牙笨,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会,师之惰。’是老师不肯用心教。”他故意把“教不严”改成“教不会”,是欺负王铁匠没读过几本书。
王铁匠果然不懂三字经,怒道:“胡说,我用心了,他就是太笨学不会。”
布丁道:“那好吧,我问你,有的人我一记扫堂腿就扫倒了,为什么有的人又扫不倒呢?”
布丁是想起小霸王了,若不是那一招“失足”,以他的机灵敏捷也不会反被摔倒挨了一顿好揍。对此,他耿耿于怀。
王铁匠上下打量布丁,轻蔑地说:“嘿,能被你这小体格扫倒的才怪。”说着,扎了个马步,道:“你来扫我。”
布丁扫了几下,果然纹丝不动,还硌的腿疼。王铁匠洋洋得意地说:“这叫千斤坠,是下盘功夫,乃是习武之人最入门的课程,连这都不知道还教徒弟。”
布丁恍然大悟,原来小霸王正在习武,怨不得穿成那样,不过既然是入门功夫则大可不必怕他。
问道:“怎样才能破解这下盘功夫呢?”
王铁匠眉毛一挑道:“这个简单,不过……我不告诉你,嗨嗨。”
布丁看他那得意样,撇嘴道:“切,少爷还不稀罕问了。”
时下,全国各地习武之风极浓,王铁匠打造了许多兵器明码标价挂在墙上。布丁寻思着既然和小霸王开战了就得为自己准备一副趁手的兵器。看了一圈,刀、枪、剑、戟、斧、钺、枪、叉都不适合自己,唯独相中了孤零零地挂在墙角的一副铁护腕,这护腕是大人带的,跟布丁的脚脖子差不多粗细。布丁点点头:“这副铁护腕少爷要了,另外,你再给我打一副现在我能戴的护腕。”
王铁匠奇道:“要两副护腕干嘛,提前为长大了做准备?”
布丁道:“我也不告诉你。”
王铁匠不那么讨厌布丁了,觉着他挺有意思,哈哈大乐,“你这小猴,准保有什么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