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庆历四年春似乎做出了很有道理的回答,只是此时此刻,这位兵器少女却沉默不语。
所以庆历四年春帮她开口:“杀人是她存在的证明。”
“是她唯一擅长的事情。”
“也是她唯一的价值所在。”
他说得平静而不容置疑,但是这平静与不容置疑的话语却是无比绝望与冷酷的事实。
而葛生并不能接受这种冷酷。
他不曾忘记刚才的她,但是他也无法忘记初见时的她。
那个独自吊着右臂坐在湖边泡着脚的少女,安静而孤独,她会陪着你哼很好听的歌,会听你讲述很无聊的事,让你在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宁静温暖起来。
“不许你这么说她。”葛生低着头慢慢说道:“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她。”
在他的眼中,这个少女只是一件冷冰冰的兵器对吧,没有感情,只要有命令就可以杀尽天下人的兵器。
她说:“其实我很可怕。”
当时不懂,但是现在却觉得悲凉的可怕。
“我了解的事情要比你了解多太多。”这个时候的庆历四年春,冷笑时有种可怖的狰狞味道,就好像突然被葛生触及自己的逆鳞,之前从未变过的淡然被掩盖。
小九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她走出庆历四年春的身后,站在了葛生旁边:“你怎么了?”
她问庆历四年春。
庆历四年春微微笑,狰狞隐没变为戏谑:“她刚才保护了你,你又见了她那副可怜人的样子便心生怜惜对吧。”
“但是。”庆历四年春淡淡开口:“星曦,杀了他吧。”
葛生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却见她默默点头,抬头望向自己,金眸中冰冷如霜。
那根白如初雪的丝线静静在她指尖浮现,然后划出,在空气中冻裂出冰冷的轨痕。葛生在那一瞬间明白——她是真的要杀自己。
但是无法躲避,葛生也不知道如何躲避。
可是白线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是落在了青色的莲花花瓣上。
莲花颤抖,龟裂,青色的碎片落下然后消散在空气。
但是,莲花没有破碎。
葛生回头,看到小九脸色严肃地握着胸口的青玉,莲花从那里绽放,千钧一发之际将他包裹。
葛生刚才已经看过了青莲的防御与白线的攻击,就好像是矛与盾。
然而矛与盾相遇,最终还是矛更加锋利一些。
“你在做什么?”她带着难以压抑的愤怒,左手连笔写在空中质问那个男人。
但是那个男人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向曦的指尖。银发的少女望着葛生侧头,但是并没有因为没有攻破而惊讶,这是试探,远远不是最强的攻击,所以她再次伸出一根手指,那滴清之又清的露珠重新在指尖凝结。
那滴露珠只要发出,青莲便会在如同被利箭射向的白纸一样被洞穿,青莲中的人都会死去。
葛生不由闭上了眼睛,却听到了庆历四年春带着冰冷与促狭笑意的话语。
“我收回刚才的命令。”
星曦眼中的寒霜瞬间消散,指尖滴溜溜的露珠慢慢弥散在空气中。
葛生全身全是冷汗,刚才他毫不怀疑星曦是真的想杀了他,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要死去,但是庆历四年春还是用一句话救了他。
“你是安柠的孩子,死在这里也是很麻烦的事情。”庆历四年春慢条斯理地向他解释,然后微微笑着看向葛生:“看到没有,她就是这样一柄淡漠薄情的兵器,只要有命令的话,无论是谁她都会杀给你看。”
庆历四年春的表情并没有得意,而是疲惫与无力。
“我知道我刚才的状态很不对劲,但是很抱歉你说了不该说的东西,以至于我对你起了杀意。”
“我奉劝你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她已经杀掉了所有和她有联系的亲人与朋友,并不多你一个。”
葛生望向星曦,她重新收敛了自己的杀气,但是看向自己时,金色的眼眸冷冷清清。
“我说过,我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她看着葛生,冷冷清清地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