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那个男人却不乏决然。
猩红色的星光透过雨帘洒下,照在他的身上,他前方,多如蝗虫的蛮军蜂拥而来,他的背后,天岚的传人们含泪而去。
一只恶狼与一位持刀武士的虚影浮现。
他宽大的黑袍鼓起,像是体内有着某些可怕的恶魔将要破体而出。
他花白的长发胡乱的扬起,映着殷红色的星光,张牙舞爪,仿若要吞食天地。
他独自向前,手持双枪,一把漆黑如夜,一把明亮如雪。
那分明是在走向死亡,可他的双手却微微张开,好似要拥抱光明。
做师兄的总要多做些事情,才有做师兄的样子。
比若管束师弟。
比若背负骂名。
再比若悍然赴死。
他这般想着,脚下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雨帘似乎感受到了他可怕的力量自觉的分开,他的枪势如奔雷,直直的去向那蛮军之中首当其冲的那位拓跋元武。
轰!
一声惊雷炸响。
黑暗的天际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大雨如注。
苏长安没有回头。
他不敢回头。
他怕一回头便看见徐让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他亦不敢悲伤,或者说他根本来不及悲伤。
他得带着这些残兵败卒,带着这西凉苍生去往西岭。
他不能让他们白死。
他得让他们死得有意义。
于是他如同魔怔的了一般下达一个又一个军令。
加快千军驱逐难民的速度,放出更多的伺候打探身后蛮军的动向,派出更多的弓箭手,狩猎那些如同秃鹫一般在天际望着他们的夜鸦。
诸人都有些担忧的看着这个双眼通红的少年,可是却没有人能上去安慰些他什么。
但最后,郭雀还是走了上来。
他在微微犹豫之后,轻声说道:“你知道我为西凉算了一卦,卦象上如何说的吗?”
“......”苏长安的身子豁然停住,雨水冲刷着这个少年的脸庞,仿若要洗净他心底那一丝仅存的温柔。
“如何说的。”他在微微犹豫之后,方才问道。
他想知道这个答案,可同时也害怕知道。
“七星聚西凉,星殒落如雨。”
郭雀说道,声线阴冷,却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怒意。
“我知道这结局,却不能言说。我...也不想他们死。”
“......”苏长安再次沉默。
他到了嘴边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看向郭雀,那张极为寻常的脸上,此刻是不输于他的悲伤。
“好!星殒落如雨!”苏长安重复着郭雀的后半句,他的眸子中闪动着如同狼一般的凶光。
那是一头被逼得穷途末路的狼。
他的同伴一个又一个的倒在身后那些猎人的刀下,他胸中除了满腔怒火,便再无他物。
苏长安终于在那时回头,深深的看了远方一眼,那里徐让已与蛮军战作了一团。
他看了一眼,便只是一眼。
而后他便收起了自己的目光,再次向前。
郭雀在那时想起了许久之前,他家乡中那句老话。
狼这种东西。
若是回头,若非报恩,便是报仇。
而这种仇,向来...
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