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高台上那位男子却摇了摇他头。
“我没有办法,我能做的只是帮你压下此事一段时间。”
“为什么?”苏长安很疑惑。
“我已经老了,虽然我看上去还很年轻,可是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恩...用玉衡的话说,就是,我快要死了。”圣皇这般说道,他身上那股磅礴的气息在这一刻忽的散去,一股巨大的死气将他笼罩。
直到这时,苏长安才明白,这位统治了人族近百载的男人,他的器宇轩昂,他的睥睨雄伟,都不过是他掩盖他那暮气沉沉的面容的外衣。
他莫名觉得有些悲伤。
莫听雨会死,玉衡会死,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也会死。
既然免不了离别,那为何还要相遇?
既然终究会死去,那为何还要这么辛苦的活着?
他想不明白。他看向台上的那位男子,觉得他有些可怜。
“司马诩不是好人。”他这般说道。
这话听上去有些稚气,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在与家中的长辈告状一般。但他说得很认真,认真得近乎严肃。
而圣皇的回答也很认真。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但苏长安觉得他并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所以他再次强调,“我是说他是那种很坏很坏的人。他在,对大魏,对天下都没有好处。”
他用词自然还是很幼稚,因为他并不清楚怎样向台上的那位帝王说明这里面复杂的情况。故此他有些心急,措辞自然亦有些不当。
“我知道,他和神族有关联。”台上之人却用极其平淡的声线,道破了苏长安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你知道?”苏长安闻言一愣,诧异的看着高台上的那位男子。担心里疑惑却更甚,既然知道神族,他就更应该知道神族的可怕,那为什么不除掉他呢?
“不仅是我,你的师叔祖玉衡也知道。”圣皇这般说道:“但我们知道得太晚。那时的我已经要死了,或者说现在的我,在十年前本就应该死去,但我却靠着玉衡活了下来。”
苏长安愈发疑惑,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那位男子,等待着他的下文。
“四十年前,我将司马诩升为丞相。那时我便一眼看出此子有狼顾之相,包藏祸心。可我并不惧他。那时天岚七星俱在,我大魏更是有五王十三候总计十八位星殒在世。我要他,不过是看中他的才华,我觉得我能驾驭住他。”
“而我也确实做到了。但直到二十年前,他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但当时的我好大喜功,对此却并未在意。直到边关一次又一次的失利,星殒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去。那时我方才醒悟,那时他已经渐渐脱离了我的控制。”
“我试着拔出这颗毒瘤,但却有许多我曾经引以为臂膀的星殒站在他的身后。为此我与他展开了长达十年的博弈。但最后我们两败俱伤。大魏的五位异姓王如今只余下古青峰与浮三千,十三位神候更是悉数陨落。就连天岚七星也只余下了玉衡开阳摇光三人。当我终于准备将他彻底除去时,我的命星上却突然出现了暗质。”
“那些暗质出现得很突然,突然到我没有一丝丝准备。甚至连后事都来不及准备便已经奄奄一息。我甚至可以想象,在我死后,大魏江山落入他手之后的惨状。但那时,玉衡找上了我。他将他的命星与我的命星相连,亦玉衡星的澎湃的生机帮助我抵挡暗质。而我也才因此苟活了十三载,但本该有三百寿元的玉衡,却一日比一日衰老。如今玉衡星殒,我的时日定然也无多了。”
听了这番话后,苏长安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他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十三年前,便是自己师祖摇光被害的日子,亦是开阳师叔祖隐世,天岚院从繁盛走向衰败的日子。
那一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而这些事的背后似乎还隐藏这某些更为深沉的东西,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这些东西串联在一起。
“可这十三年,你依然没有除掉他。”苏长安说道。
“是啊。”台上的人一声长叹,带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沧桑。
“他藏得太深,即使到了现在我对他的了解也不过冰山一角。”他这么说道,忽的眸子里光芒一闪,“所以,我想要把夙玉许配给你。我想让你带着她逃出长安,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苏长安一愣,他这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便误解了这位帝王的意思。
他或许老谋深算,或许唯利是图。但在这之前,他还是一位父亲。
他的这番话说得那么诚恳,甚至带着一股祈求的味道。这对于这位向来说一不二的大魏圣皇几乎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苏长安却在一小段的沉默之后,摇了摇头。
“我不能走,我答应过师叔祖,要守住天岚。”
“你守不住的!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我不是,玉衡不是!你拿什么与他斗?三日之期已经过半,到时候,他必然会派人再去拿你,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台上之人的声线猛地高了几分,他不解,亦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会如此固执。
“凡事,总归得试一试。否则怎知道是不是对手?”男孩的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笑意,他望着台上那位帝王。眸子里的光芒令他心颤,亦令他忍不住想起,十多年前,那位伏首跪拜在自己身前的刀客。
呵,天岚,当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
最后,他在心底这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