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死算了。
大头在一连串的剧烈咳嗽声中扶着石壁站定,脸憋得通红,佝偻着身子大口的喘息,他也到了身体的极限,现在五个人里除了默默,恐怕一只猫就能把我们轻松搞掂。
张教授紧捂住脖子的手指间不停地向外渗出鲜血,面色格外苍白,拖着那条伤腿晃动着向前挪几步,叹了一口气,忽然令人诧异万分朝向陈旭说道:“你刚才的目标是我,对吗?”
我第一次见到寄生变异后的陈旭流露出复杂至极的神态,仇恨、冷酷里又混杂了温情,喉头上下翕动间发出“格格”的声音,象是在回应张教授的话,张教授点点头,继续说道:“寄生能够混乱人的思维,但终归不能完全取代宿主,你应该还有一小半的自主意识吧,刚才你扑向我的时候,从你恨不能吃了我的眼神里,我已经看出来了。”略一停顿,张教授的情绪忽而激动起来,声音渐大,“可你跟了我将近十年,为什么那么恨我?”
望着陈旭眼中闪出的迷茫和不屑,张教授几乎歇斯底里地高喊了起来,“自从你刚刚毕业跟着我,我就待你象亲生儿子一样,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暴露出的潜意识里竟然非要置我与死地?”
陈旭仍然一动不动,我清楚地看见他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渐干的黑红色血迹沾染了满脸,着实诡异无比,张教授的精神几近崩溃,这已经不仅是面临生死大限的绝望,而是那种死了也难瞑目的人生挫败感,他浑身发抖瘫坐在了地下,重重的喘息声里带出了不甘。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持续了十几秒钟,“我的确不能问心无愧,有些事对不起你,”张教授声音沙哑,语气忽然一转,眼神里带了怯懦,“你的课题我窃取过,你应该得到的经费也被我挪用了,可是你还年青,我快要退休了……”
这话张教授说的明显也是底气不足,我身上有点儿发冷,这小半年的接触,张教授和陈旭之间给外人看来,是一种亲密无间的亦师亦友,可当人性真正的暴发出来,原来却也暗藏了难以启齿的龌龊。拨开我们衣冠浮华的表面,人的可悲之处在于那种言之不清的复杂,我们从来没有过鲜明的爱与恨,对你微笑是真的,想置你于死地也是真的。
“我故意设置了障碍影响你的前途,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人,唉……可是谁能没有私心的例外……”张教授渐渐虚弱,脖颈上的伤口止不住的汩汩涌出鲜血,“我恐怕快不行了,既然你恨的人是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陈旭的目光恢复了没有表情的阴冷,左右扭着脖子缓缓倒退几步,然后静静地注目一会儿歪靠在石壁上的张教授几眼,转了身向远处不急不徐地爬走,“哗啦啦”踩动碎石的声音渐远,直至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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