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很!你看我比你还精神咧!家里还是那个样,不提也罢。”萧月冷了然。
“你那边呢?准备好给太后什么礼物了么?……其实我也没想好。”他又露出了苦恼神色,我一想到死期将至也不免悲从中来。
“呃……送花?”“易凋太随意。”
“送外国特产?”“一时半会弄不到,而且外国使臣也会送。”
“不如送她喜欢的奇兰?”“去哪儿弄?”
“要不送些观赏的玩意儿?”“我们紫兰卫每个人几乎都是送这个骆驼你有点新意好吧?”
“送首饰珠宝?”“太后娘娘浑身上下都是价值连城的各种饰品了啊……”
“要不把你送给太后娘娘算了。”萧月冷气呼呼地捶我的头。他现在已经比我高很多了。我呵呵。“她一定喜欢!”
“哼,那我送月饼!”
“我还送骆驼呢!”
“我送冬瓜!!”
“我送萝卜丝!!”
我俩大呼小叫着打成一团毫无形象毫不矜持的模样吓的那几个牵马的奴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哇呀呀呀放手放手!死骆驼!”最后的结局让他们的下巴也掉了下来。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神将萧月冷大人被一个病多身虚的文官揪着耳朵拉进了屋里……真让人刷新三观。
“哎呀老骆驼和老冬瓜居然同时回来了?”屋里暖和极了,方晴诧异又惊喜地唏嘘一声,端上了准备好的热茶。
“嗯嗯!黄瓜你先出去自己玩。”萧月冷捂着通红的耳朵毫无威慑力的一脸“大人说话小孩走开”的表情,方晴不爽地刚要发作,“回头我给你买糖葫芦。”一句话让方晴眼冒绿光,小鸡啄米式疯狂点头着退了出去。
我闷笑几声。
“哟呵,方晴越来越像个小馋鬼了。”“他本来就是。”
萧月冷望着我,迟疑着。
“梅花……”
“给你。”我从袖中取出一枝清秀的白梅,比雪还清白发亮。
他眼眸一亮,接住了它。
“当真是你故乡的白梅?”他尾音微微颤抖。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
“对不起。不是。这是我在回来途中的一个寺庙前摘下的。”我轻声说。却不知道此时的这番话未来回味起来将会是多么残忍。
萧月冷顿时沉默了,他低下了头。我其实,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难过的样子。我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能听见似乎有什么破碎的声音,让我从头到脚感到无尽的寒意。
“没事。”他用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涩得沙哑。“我很喜欢。”
“我……”
我慌张地还想要说些什么,比如“我没有恶意”?“我没找到”?还是“我根本没去找”?
却见他对我微微一笑。
“谢谢。有机会的话,一起再去喝酒吧。”
我怔怔地看向他。却不知所谓的“有机会”,已经要等到不知多久以后了。
转眼盛宴即将开始了。
而我正在被病痛反反复复折磨着。就像马车从身上碾过来又碾过去。
“你不去和其他孩子玩么?守我这一个病号,有什么意思?”我缩在墙角,哆哆嗦嗦地看着近年来对太后身体状况的整理书,但因为巨大的痛苦和并不来自自己的悲伤而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方晴冷哼一声。“现在说这话有什么意思?我又不可能真的抛下你没心没肺地去玩。从来不都是我和老冬瓜守你发病么?他更爱他的太后太后太后,我总不能也把你给忘了吧?”
“知道你心有不满。”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事。我趁现在病还没有完全发作,去找一个老朋友。你就去玩吧。那朋友医术了得,或许能压一压我这该死的病。别忘了晚上的大宴我是必须要到场的啊。”
“外面风雪大,再等一会儿吧。”他沉默了片刻,回答。“其实你没必要……!……算了。”
我用膝盖想也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我怎么可能那样做呢?
皇上处于危难之际,为了报答他相识相知之恩,为了报答他偏爱信任之情,我怎的能在这时候回避风头?
或许都不是。只是当我每年冬天都收到皇上细致的问候和暖身汤时,就下定决心要帮他了吧。
我望见窗外,飘扬的大雪似乎怎么也落不完,只是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头。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苍茫的白。幻觉把我和现实隔开。
我好说歹说劝走了方晴,终于清静了一会。很快,我披上大衣,踏雪出门。
我绕开了游行和热闹的集市,蹒跚着从偏僻的小径走到了药香弥漫的老院子外。
我呼出了一口白雾,推开了门。从闻到熟悉的药香味那一刻,我就知道,鬼医白梅回来了。
我想想,下午就得回去了,晚上文武百官各处风流才子全都得到场,而我也被悲催地指名道姓一定得去。半天的时间,够不够我镇压体内的邪毒呢?
不知为何,天色泛青。云彩渐无。晚上,一定没有雪了。
只是这皇城的真正风雪,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