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易地而处,你又当如何面对此人?我又应当如何面对于你?”
秋明睿见她说话如此尖刻,心中发酸,口中发苦。
慕绮不容他辩说,容色含霜,更曾逸艳,冷语冰人道:“殿下的一言一行如今使我慕家如锋芒在背,朝臣议论,陛下思异,慧妃怨恨,父兄在朝如履薄冰,步步需得谨慎应对。即便在边关抛洒热血,击退蛮敌的赫赫之功,也抵不过殿下的几句话,便可于陛下面前烟消云散,那些血汗功劳又怎抵得过攀龙附凤、祸乱皇子的罪名与流言?”
她声声质问,秋明睿心如刀裁,想要辩驳,但瞧见她双目微红,声音微哽的情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簌簌寒风中,吹得她双颊泛红,映着国色天香,有别于往日的从容矜持,激动的神色更增添了一丝楚楚可怜的意态,让人目眩心驰,心生怜惜。
秋明睿默默地看着她,目光温柔而爱恋,不忍对她说一句冷话。
慕绮见他不语,更是恨怒,冷语道:“此刻整个龙都的名门望族、功勋之家都在传言我是那红颜祸水。都传言我是那勾引迷惑于你的妖媚女子,使得帝心倚重的五皇子为了我,忤逆陛下,不思社稷,只沉迷于儿女情长,流连于风花雪月。”
“是谁说的?”秋明睿见不得她受委屈的模样,也听不得她口口声声贬低自己的话语,冷哼一声,怒道:“我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慕绮不怒反笑,笑声却令他心疼,恨声说道:“悠悠众口,殿下能给堵得住几张嘴呢?更何况殿下如今不过是个赋闲在府的王爷,又有多大的能耐让这些龙都的贵族们闭口不提呢?”
她柳眉杏目,满眼的哀戚,让秋明睿心口如裂,咬住了唇,目光歉疚地望住她,良久才道:“是我疏忽了,不曾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样的情势。我本意并非如此,我只是……只是想能许与你正妃之位,与你在一起。身为帝皇,后宫三千,各种牵扯不可能不另立妃嫔,可一个王爷,他若要爱重结发妻子,不立侧妃滕妾,也是无人说道的。”
他生性冷然淡漠,常常沉默寡言,从未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但此刻秋明睿不得不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以求自己心爱之人的原谅。
话一经出口,秋明睿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忧心忡忡地等待着慕绮的回应。
慕绮垂下了眉睫,樱粉的晶花随了她的动作在光滑乌漆的发髻间悠悠颤晃,折射出了莹莹如冰的光芒。
她神情毅然而坚定,语音低幽地道:“慕绮谢过五殿下的厚爱。殿下可以不管不顾,一往无前,然慕绮不可以不管不顾慕家的声誉存亡,百年的世家传承,我怎可在其中添上了一笔污迹。慕绮身为慕家人,必定要顾及自己的家族,还请五皇子体谅。若是到不得已之时,慕绮唯有舍却此生锦绣韶华,遁入佛门剪发为尼以避世人口舌,自证清白。”
“不可!”秋明睿眉头一皱,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急切道:“错不在你,你怎可为了那些庸俗的世人而作践自己?”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慕绮扯了扯自己的手,见摆脱不了,便仰首直视住他,目光清凌,烈性道:“五殿下若是执意要逼我入死地,连入佛门的生路也不留,大可继续与我纠葛不清!或是,我此刻便自戬于殿下面前,一了百了,只望殿下能放过我慕家。”
秋明睿脸色凝寒如冰,一把搂住她,双臂如铁般圈紧怀中的女子,垂头贴着她的鬓发,目光却是瞬间温柔,低低细语道:“纵然是我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你死的。慕家我会保住,你我也会保住,只是你一定要等我,好吗?”
慕绮极力挣扎了几下,便渐渐停住了动作。两人静静地相拥了片刻,她避过他的下颌,撇开脸颊道:“殿下所言,可真能说到做到吗?”
“负天负地,我也绝不负你。”秋明睿斩铁截铁地道,目光清湛。敏锐得发觉了她的服软与羞赧,心中溢出一丝的欢喜。
慕绮在他的怀中轻呼了一口气,片刻后幽幽地问道:“殿下就不曾不介意过我早年曾倾心于他人,亦曾为他人一往情深?”
秋明睿鼻中呼吸着她发上淡淡的清香,坦然道:“那时候,我还不曾认识你,你亦未曾遇见我,那些皆是过往的事,不提也罢。谁不曾有过年少轻狂,懵懂憧憬?只是如今你能真心等我,如此便好。”
“嗯。”慕绮低应一声,侧首枕在他的胸膛前,眼角微微的湿润。
一颗泪不偏不倚地滴落在秋明睿的手背上,他的目光随之掠过,心中一紧,更是为之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