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床边,将银针刺入了他的咽喉。
青晏早已翻身下榻,黑暗中隐约瞧见窗旁走来的人手臂之上还抱着一大团的被褥。
顾析手指微弹,室内蜡上火苗亮起。
青晏一惊,顾析臂上相抱团被里裹着一个人,那人竟是云言徵。
顾析并不多言,直走到床边,吩咐道:“将被子铺上。”
青晏立刻照做,将自己盖过的被子铺在床榻之上,顾析才将云言徵放下床上,把本已卷在身上的被子在她颈子下细致地掖好,舒适地将她团团包裹住了。他才回头看向青晏,语气无一丝起伏地道:“照看好你家长公主。”
青晏垂首,差点应了一声是,但他未及出口,顾析的身影已消失在了房中,飘然窗外而去。
他回身望向床上的云言徵,只见她眉头紧蹙,睁着双眼回看住他,但满头汗水涔涔滑下,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宛如寒蝉。
顾析身形几个起伏,已落到了另一个院子里。他伸手在秦无雪的客房门扇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屋内的人当即警醒,声音清丽而颇为镇定:“深夜造访,扰人清梦,甚是无礼,本宫不见。”
“不见可以。”顾析负手站在门外,面色沉静,低语道:“你是要秦无恨的命,还是要晏容折的底细?”
屋内沉默了半晌,仍然淡定地问道:“不知顾公子想要的是什么?”
“你既已知我是顾析,便该知我想要的是什么?”顾析缓缓而行,清莹的月色将他颀长孤峭的身影映落在窗纸之上,宛如一截苍劲傲雪的梅枝。
屋内的人轻笑,说道:“顾公子说笑了,本宫一不会推卦;二不会算命,你不说,我又岂会明了?”
“那好,顾析先奉上秦无恨的性命,再来与公主说笑……”他威胁之言倏然响起,窗扇上的身影便骤然变淡了去,宛如脱墨的画卷般褪色了去。屋内的秦无雪坐在床沿,望住窗扇上的影子,一瞬不瞬,此刻不由急道:“好了,你赢了,回来。”
“公主想要的是晏容折的消息?好,我知道了。”顾析的身影并不复出现在窗扇上,但他的声音就似响在了身边,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轻笑,寓意不明。
秦无雪心中无来由地腾腾一跳,她依然悠然地说道:“顾公子你可知晓,我原本想要的是你的命?”
“以一命换一命本也公平?”顾析在房外浅浅一笑,语意优曼地道:“可还是以一命换一国之安危,公主自然知道哪个更划算。”
秦无雪只觉得这人越来越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同,也越来越有趣了。她轻抚着客栈里这明显得粗糙的被子,眸光微微闪烁地问道:“本宫又怎能知公子给的消息是真是假?”
“‘碧翎香’解药为十颗,一月一粒,少食无解,多食无用,顾某给的消息是真是假,公主有十个月的时间查证,难道还不够吗?”顾析轻笑,却听不出他一点愤怒的意味,却似在与她闲谈山水,追溯风物般的不萦一物。
“只是我要提醒公主,这个十月之中凤舞长公主若有任何损伤,我皆一样一样地还诸于公主身上。若这十个月过去后,此毒尚解除不尽,公主就莫要怪责顾某没有风度了。”他清泠的声音淡淡地传来,凌凌似酒,初时温柔和煦、清凉暖融,而后回味又觉得辛辣灼烧、余韵无穷。
秦无雪指尖一动,扯住了被角,片刻后复又微微笑起,回道:“看来顾公子果然对毒、药、蛊皆知之甚深,我更像触到了一个不该触的霉头。”窗扇一动,一样东西自她的手中射了出去。
蓝光一闪,夜色中被人接住在了手中,顾析拔开瓶盖轻闻,侧脸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低语道:“与晏容折为伍者,必遭其反噬,公主好自为之罢。”白影飘然而起,已掠过了院墙,一抹修影,捷若流星地闪过了月下。
秦无雪蓦然入神,似在琢磨着他这一句话的含义。
客房中,青晏正坐在床畔,小心翼翼地给云言徵擦汗。
案上烛火微晃,一人身影映在了墙上。
青晏猛然回身,手中已露出了暗器,蓄势待发。却见一袭雪衣翩然而至,他也不与他打招呼,便伸臂连同被褥抱起了床上的云言徵,如来时般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了。待青晏站起身来,就连他们的身影也已瞧不见,他怔了一怔,将手上的杯子放回案几之上,久久地,才从胸臆间叹出了一口气来。
回到院子里,烛火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