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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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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近似喜悦地道。

    “那轮廓呢?像他的人是你母后,还是你?”那声音诱惑道。

    “我母后的嘴唇像他……他的额头很宽阔,总是随意地束着发,手里把玩着一把紫玉笛。”

    “你有多久没见过外祖父了?”

    “五年。”

    “外祖父可曾与你提起过,他的手里可真的有宝藏图和九州脉络图么?”那声音又不紧不慢地追问,似仙音般撩拨着她的意志。

    “有……”

    顾析乌瞳幽深,望住她在药物与迷魂术共同夹击之下昏睡了过去的脸,目光由深思之色,渐渐转变得清莹,露出了一丝温柔来。

    他坐在躺椅旁,动作在知道了答案时稍作停顿后,又继续忙碌了起来。修长有力的手指灵活至极,在云言徵的脸上和案几之间不断地转换物件,十指轮转如飞,动作轻盈优雅得赏心悦目。

    火光莹莹之中,他汗出如珠,断断续续地在脸颊上滑落,却无暇擦拭。双眸一瞬不瞬地盯住手指的动作之处,不容它们出现一丝的差错。他似在完成毕生的一副绝作般一丝不苟,纵然双目因过度用神而泛起了红丝,甚至是不断地渗出了因疲惫过度而泌出的泪水,他依然不曾停歇,唯恐一分神,自己就会划破她的肌肤。

    要撕去脸上的伪装,显然比安上伪装要更加的小心翼翼。

    背上的汗,已让衣衫紧贴在了他的身上。凝神静气的人显然不为这样的不耐,有丝毫的分心。他的手依然那样的从容稳定,目光依然清湛专注,呼吸依然安然平稳,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丝的犹豫,一丝的颤晃,一丝的不安。

    忙碌的身影,被灯火拉长倒影在地上,不停歇的动作,伴随着水声、碰撞声、撕裂声;清泠的、尖锐的、嘶哑的,还有地上那些繁复的光影,一起在时光中看似缓慢,却又似飞快的流逝着。

    外面的细雨绵绵密密地下了半日,终于是停止了。日光迟迟地在云层中探出了头来,缓缓地倾泻下来,照耀在雨后的青竹叶子上,闪烁着那上面的雨珠透射出璀璨的光芒来。

    房内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有些沉重,一声水声的投掷,跟随着响起了泠泠的拧水声,又是一阵静静悄悄的拭抹声。

    终于响起了一声轻喟,顾析缓缓地垂下已经无力的手臂,将它们搁在躺椅旁的几案上。他的手心里还攥着一方白巾,白巾上被拧得半干的水,湿润着他微冷的手心,手指苍白,仿无血色。

    顾析侧首枕在躺椅的扶手上,双肩不断的起伏着,鼻端的气息一下深,一下浅,很是无规律。

    他的脸色苍白如死灰,双眼紧紧闭着,似受到了创伤般蹙紧了眉头。

    他一动不动地躺了半刻,忽然张开口,用力地深深呼吸了几下。才一点点,一点点地眯着眼张开双目,眼中的神色刚开始时有些溃散,又徐徐地转了转眼睛后,才朝着云言徵安睡的方向看去。

    看了许久,待劳累至极的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火之后,才从方才忽然而来的黑翳中渐次看见了那人安躺方向的轮廓。他动了动手指,丢开了手中的白巾,手指轻轻地抚向她的脸。

    待眼中的景象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后,他唇角渐渐地泛起了一丝微笑。一笑如花开,一笑如雪绽。

    他缓慢地起身,将自己一步一步地移向她的脸。待那一张熟悉的脸逐渐放大在眼中时,冰冷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上面因久不见阳光,久覆伪装,而显得苍白、干燥的肌肤,眼眸中终凝上了一丝丝的疼惜。

    阿言,你终于回来了。

    他垂首,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熟睡中的人无所知觉,而他唇角却噙住了一丝讥讽而又欢欣的浅笑。讥嘲自己这种一反惯常的宁悦;又欣喜自己终于活得似一个完整的人了。终于能感知这人世的喜怒哀乐,又讥诮自己融入了其中而不知悔改。

    顾析抬眸看着被自己吻得润泽的唇,指尖轻轻地拂拭着那熟悉的容颜,目中柔情潋滟,宛如一泓轻潮涨满的秋水。

    日光渐渐偏移,一点点地拉长了地上的影子,又一点点的收缩变短,在逐渐阴暗的天色下消失不见。月色渐渐浮现,清辉洒下,莹亮了地上的景物,迷迷蒙蒙地覆上了一层模糊的影子。

    在一片完全黯然的影子里,朦胧地现出了一个人,一身月色般高洁而神秘的白衣。他安然地坐在竹林里,身后是高挺矗立的竹竿,细细碎碎的叶子缝隙洒落雪色的月光。夜风吹拂着竹林哗哗摇曳,月光宛如浮影碎冰般漂浮在他的脸庞上,清湛的眼眸里笼着一丝隐秘的幽光。双袖宛如流雪回风地飘飘荡荡,指尖轻拨,膝上的音律浅浅地泄露而出,幽幽茫茫,带起了一股不可言喻的,又惑人心神的琴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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