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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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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凤翔清音”,又何必再制出第三个“凤翔清音”,徒然让人心生厌恼怒,宛如被人羞辱?她又是为何每当想起当初“凤翔清音”的破碎,就会心如刀绞,这一切岂不是显得很可悲、很可怜、很可笑?

    风靖宁的目光掠过云言徵蓦然苍白的脸容上,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伸手将陶埙递还给蓝衣少女,顺理成章地转移话题道:“相识已久,尚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蓝衣少女笑嘻嘻的说道:“公子,我姓兰兰花的兰,你可叫我小兰。至于我的闺名却不可随意相告。”

    风靖宁抿唇一笑,朝她问道:“小兰,你们可有备酒?此地清幽,花事如梦,若然没有美酒相酌实在是可惜了。”

    小兰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公子果是妙雅之人。不过,公子尚未告诉我,你姓甚名谁?”

    听她调侃的语气,风靖宁微笑回道:“是我失礼了,我姓风,名长雪。”

    “风长雪,这个名字我喜欢,公子你这个人我也喜欢。既然如此,我就去为公子盗两坛美酒佳酿来吧!”小兰起身拍了拍手,朝竹笙谨慎地问道:“我要去盗酒请客,你不会小气的罢?”

    竹笙温雅地摇了摇头,笑道:“去吧。”

    小兰轻快地出了亭台,隐身进了蜿蜒的花径,渐行渐远。

    风靖宁在与竹笙闲聊,云言徵只是充耳不闻,看住亭台外的潺潺流水,灼灼花影蓦然惊心。一直以来,只以为自己是因为三哥的劝说以及他所要成就的事,自己选择了没有劫狱及时救出顾析致使心生亏欠愧疚,而在这两年多里放逐自己只是为了向故人赎罪。

    可此刻幡然悔悟,也许自己的感情并不是如此的简单纯粹,作为朋友她可以为顾舍之而回玥城担当罪责,何况那样的罪责本来就是她加诸于他,她只是为了自己的计策而回去承担后果。作为朋友她不能忍受顾舍之受极刑而惨死狱中的事实,更何况那是自己百般衡量后的错失,始终是让自己所抉择的情感偏向了三哥的权谋和蔚国的安危。

    而这两年多来的痛苦,她不能承受的仅仅是自己的偏颇和错失么?

    她刻意划下的伤痕,毁掉的容颜,又是为了谁?又是为了什么而下定了这样决绝惨烈的心思?

    是为了他吗?是仅仅为了他这一个人吗?是为了君既已死,再何须留绝色容颜于世上?又无人可再欣赏,也无须何人再欣赏?

    女为悦己者容,世上既然再无此人,又何须再留容色?她的容颜是为了他,而亲手下葬了么?

    云言徵的指尖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她浑身都似冒起了寒意透彻心脏肺腑。难道自己是在这个人死去了两年多后,才蓦然警觉,原来自己早已对他有了非分之想,不能割舍的感情么?这叫她如何是好?又要去哪儿向他倾诉?而比这更凄惨的是,他似乎早已有了深深相爱的人,而自己在他的面前兴许只是什么都不是?

    无尽地悲哀从心底里汹涌了上来,让她手足无力,茫然地望住亭台外的景色,眼中却是失神般的一片模糊。

    “酒来了!”耳边响起小兰清脆的声响。

    美酒泠泠倾倒于杯中,香气慢慢弥漫空中,带起清冷甘洌的气息。

    “这酒叫‘珑山一梦’,是师父两年前用陈年醇酒加酿而成,一直埋在此园的茶花树下。此酒若按照师父的说法,是葬在地下,我这些年可都算是守酒人了。这样的好酒无人品尝实在是可惜,今日我便斗胆偷两坛出来给大家品品,好花好酒,好琴好曲,才叫尽兴!”竹笙悠然说罢,扬手示意小兰倒酒。

    “珑山一梦”,这酒又是为了谁而酿,又是为了谁而下葬土中?是那个他当初要送出“凤翔清音”的主人么?

    云言徵看住小兰摆在她身畔案上的清酒,神色落寞寂然,此刻的心痛有如被针扎出一颗颗的血珠来。藤木杯,桃花酒,人未饮当先醉,淡淡的草木馨香几曾相似此时洋溢满了虚空,春风中漫天的茶花落红也似落入了此杯淡红的酒液中。这是谁的精魄凝满了这酒的神魂,她举酒一杯慢倾入口中,但觉甘香甜蜜,而后带微辛,昔日年少在玥城,也曾与三哥、睿容赏花斗酒,后来因种种缘故,已久未曾能如今这般放开怀抱去贪图浮生一醉了。

    竹笙琴声清灵响起,小兰以悠扬埙音相和,此地繁花环绕,沉香如水,正是醉酒佳处。

    风靖宁亦边饮酒,边轻弹酒杯和打拍子,看他唇含浅笑,乌发虚挽,行止洒脱,逍遥似神仙。

    云言徵微微一笑,自己拿过酒坛,一杯一杯再一杯地使劲倒,一杯一杯又一杯地尽兴喝,只觉醉死在此间亦罢。这两年多来,她已不曾一次的放纵自己去彻底的醉生梦死,以图能梦见那人的神魂来相聚,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如如今这般,想醉生梦死到不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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