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了——
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雪景,眼眸有些失神。
雾岚先生一边为她的手腕扎针,一边问道:“不知姑娘又是何方人士?竟有缘拜入山湖老人的门下?”
白徵言心中一跳,脸上神色却淡静如常,“我祖父原是蔚国江城白家子弟,后白家没落散于江湖,如今自是没有什么名望了。师父与我家族颇有些渊源,故收了我做入室弟子。”
她敢如此说,自然是早已所备的。
“原来如此!”雾岚先生微微一笑,将金针扎好,说道:“怪不得姑娘行止谈吐不似普通的江湖女子,原是由家世渊源传承而来。”
白徵言却是眸色黯然道:“让先生见笑了!家慈在我幼年时已仙逝,家父一心修道,不理世事,将我托付于师父教养。我们父女亲情淡薄,直至他得道西去我也少有尽孝的机会,这一言一行虽是师父所教导,但我生性顽劣懒怠,学得如今这般不成器的模样,忝列师父门墙,实在是羞愧之极!”这一番话半真半假地将自己身份掩盖过去,也算仅是给风靖宁他们一个交代罢。
雾岚先生默然半晌,歉疚说道:“未料姑娘已是孤身一人,早知如此不应提起姑娘伤心往事。”
“无妨!这些年我早已习惯孤身一人。”她笑了笑,眼中藏着隐隐地落寞,低叹道:“孤身一人,自由自在也挺好的。游历九州,听遍流泉,看遍云海,一生逍遥世所难求。”
“确实如此,不料姑娘是我辈中人!”雾岚先生哈哈一笑,他就是不想有所拘束,而选择了独身归隐山林,自在度日的人。
两人说说笑笑,末了,雾岚先生拔针离去,告诫于她医治期间戒酒戒荤,不然余毒入腑,难以尽拔。
白徵言自然点头称是,一一应承。
到了夜晚,三辆马车在行人稀少的长街上陆续驶来,停在了别院门前,有小厮上前通报,说是风家公子托他们“碧竹轩”送来了三车美酒,让人赶紧来搬入府内。
别院的管家虽有疑惑,但开封抽验过车厢里的美酒没有异样,便放下心来,让人着手搬进酒窖里。大大小小总共四十多坛,一路打着灯笼,脚步繁杂,寒风一吹,多少有点酒香四溢。
白徵言颇为疑惑地听住前院的热闹,招来侍女一问,才知道是在搬酒坛入窖。听送酒的小厮说,是风家公子送来的。
是风靖宁么?
她只有向他承认过自己喜好美酒,他也曾说过他日定会搜寻龙都的美酒与她共饮图一醉。如今这般作为,这是想要试探于她说话的真伪么?还是她将要离开龙都,他只是为了践偿自己那日所说过的话?
他那日明明说过,如今她养病其间,不宜饮酒。
这是为了那般?
白徵言倚在椅子里,就着橘黄的烛火看书,心中却是在猜测着风靖宁的举止与此刻这件事的用意。他若真的信她,为何又让雾岚先生来试探于她的底细?若他不信她,为何那日又坦诚他们的怀疑以及应承让她离开漠国?
心思一时杂乱,宛如窗外的竹叶簌簌交错,风声轻舞。
与此同时,在龙都的“流云酒楼”一间雅间里,杨晗讶异地张大了口,好半晌才盯住眼前一脸冷冰的人,期期艾艾说道:“你……你……在我家姑母的酒肆里要了这么多酒,就是为了送去别院给白徵言?为什么?”
“此女子曾亲口承认自己嗜酒!”秋明睿一厢执杯饮酒,一厢淡淡地道。
“什么时候说的?你怎么知道?”杨晗回忆了一下,不曾记得白徵言对他们说过此话,不由疑惑地继续盯住眼前的人。
“那日她与靖宁在‘轻云寺’回来的路上,我的人在为他们赶马车。”秋明睿对这位兄弟毫不迟疑的说道。
“你……你连靖宁都监视了?”杨晗心下一惊,脸色微变,“那可是风家的马车,车夫竟然是你的人?”
秋明睿冷然一笑,说道:“你觉得我父皇就没有探子在风家么?你以为风家就不知道我们有探子在他们家么?只是他们也不能一一全知道谁是谁而已。”
“那么说,我们杨府也是有探子的。”杨晗有些泄气地嘟囔道。
“当然有,只是没有风家里那么多。”秋明睿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温言道,“只能说你父亲比风家那些老头会明哲保身,隐掩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