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还是起来吧,您的礼,本宫受不起。”
她的语气间尽是讥讽。她身为八皇子的生母如何能不怨怼呢?
原本八皇子拥有一个大好的前程,就算八皇子不肯争,可至少将来也是一等一尊贵的王爷。然而就因为一个女人,不仅让他成为元安帝心中觊觎兄弟妻子的无耻之人,受尽世人嘲讽,成为坊间笑谈。还让他骤生重病,咳血不止,连床都下不得。
在她心中,奴儿就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一开始勾引她的八皇子,让他魂不守舍。转眼又风风光光地嫁给了太子。如若当初她真的跟儿子远走高飞,至少世人都会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元安帝才是那个错点鸳鸯的人。然而她顺顺利利地嫁给太子,徒留裕阳伤悲,让世人皆以为是八皇子一厢情愿,是八皇子觊觎弟妻。
将原本贤明闻世的八皇子生生变成了一个无耻小人。
荣皇贵妃怎么能甘心啊?
奴儿自知理亏,她一反常态地受尽身上的戾气,仍旧跪在地上不曾起身。
“皇贵妃娘娘受得起,是明嘉欠了咸福宫的。”
荣皇贵妃啪的一声扔掉笔,她怒极反笑道,“太子妃欠的不是咸福宫,是本宫的儿子!他现在还躺在床上日日呕血。前程没了便罢了,可他的性命不能没了。本宫就这么一个儿子!”
“卫奴儿,你既还不起他的这份情,当初又为什么要收下昆仑眼?又为什么要平白给他希望?你知不知道,比起干脆的拒绝,你如此优柔寡断的感情才是最令人神伤的。”
荣皇贵妃字字戳心,奴儿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说不出口。是她错了。在她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的时候,仅凭着心中不自觉地靠近便以为那是喜欢,殊不知那只是一个生于黑暗的人对于光明的向往。
她想要靠近的不是东里裕阳,而是东里裕阳生活的那边温暖的阳光。
奴儿抬头,原本美丽无双的皇贵妃鬓间已有丝丝白发,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她红肿的双眼和眼角细细的皱纹。她消瘦了许多,原本合身的宫装也显得太大了。她手腕上的玉镯也仿佛她只要垂下手就会顺势滑落。
奴儿沙哑地开口,能说出口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杀掉你对我儿的情伤吗?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儿的身子好起来吗?卫奴儿,这样不够。本宫要你剜出你的心看看,这颗心究竟是红的,还是已经被权力利益熏成黑色的了。是不是连你身上流的血都是黑色的。”
“终是我欠娘娘的,欠他的。”奴儿苦笑着取下发间金钗,没有任何犹豫地奋力刺进心口。
荣皇贵妃怔住了。
剧痛袭来,让奴儿跪不直身子,她咬着牙抽出金钗,鲜血汩汩流出浸透了她的衣衫。
她一只手半撑着地问,“这样够了吗?”
荣皇贵妃沉默地移开视线。
奴儿看看手上带血的金钗,再一次狠狠地刺进心口,这一回比上次更加干脆,也刺得更深。
“够了吗?”她又问,语气明显虚弱了许多。
她再一次拔出金钗,疼痛顺着心脉传到大脑里,让奴儿身子打了一个冷颤。血流的更加汹涌了,连奴儿的嘴角都缓缓渗出血迹。
荣皇贵妃不看几乎疼得昏厥的奴儿,她微微扬头,显然奴儿此举还不够解她心头之恨。
金钗上的血从她的指缝滴落在地上,奴儿艰难地抬起手,正欲刺下第三次。
原本紧闭的门却被人重重踹开,东里裕阳脸色惨白,方才那一角已经用尽他的全部力气。他好不容易摆脱太监宫女的阻拦而来,没想到竟会看到这一幕。他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走进来,脚步虚浮,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奴儿想要站起来扶他,然而无论她怎样用力都站不起来,只能跪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已无面色的他。
荣皇贵妃连忙上前扶住东里裕阳,对着他身后的宫女太监怒斥,“谁准八殿下下床了!谁带他过来的!”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没有一个人敢多言。东里裕阳虚弱地握住母亲的手,“母妃,是儿子自己要来。他们不敢拦,也拦不住。母妃莫要责罚他们。”
千般阻止还是未能阻了他见这个女人,荣皇贵妃恨恨地看了一眼的奴儿,扶着儿子慢慢地往前走,“母妃扶你坐下。”
谁知东里裕阳却轻轻推开荣皇贵妃的手,在她脚下跪下,“儿子生病,是自己身子不好。”他看了一眼奴儿,眼神十分苍凉。
“与她无关,还请母妃莫要为难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