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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奴儿在树德苑呆了五六日。秋兰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仅没有藏技,将自己会的都悉数教给了奴儿,还将这树德苑内大家默认的法则规矩也都告诉了奴儿。
譬如,陆挚的书房不能随意进入;譬如,陆挚不喜青色,树德苑的丫鬟小厮都不能着青衣;再或者,树德苑长廊尽头的那间无字号房间,每个月的十五除了王福指定的人可以进去洒扫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那里。听说从前有人好奇偷溜进去,结果被人发现,陆挚大怒命人将她逐出府外,后来她瞎了双眼,被人灌了哑药,没多久便死了。从那之后,没人再敢靠近那间屋子。
经过这几日,奴儿已然对树德苑熟悉许多。树德苑主要分为大厅、小室、书房、竹园四个部分,大厅用以接待来访客人,书房自然是陆挚处理公务的地方,有时也会是他和幕僚议事的地方,小室紧挨着书房,是陆挚办公疲惫时小憩的地方,竹园则用来观赏园景,偶尔陆挚会坐在石椅上,下棋作画,消遣消遣。剩余的便是一些客房。
王福对她还算不错,在奴儿跟着秋兰学了五六天后,就将奴儿留在大厅伺候。
这日,刚到午时,就有一个留着白胡子,满身书卷气的老人前来求见陆挚。
老人微微作揖,不卑不亢地道,“老夫是陆将军新请来的夫子,今天是第一日授课,特来拜见。望能通禀一声。”
奴儿最敬佩有学识有智谋之人,听说眼前之人是夫子,心中更多了一份敬重,“敢问夫子如何称呼?”
“老夫姓许,名伯庸。”
许伯庸!奴儿心中一震,这许伯庸可是京都最为博识之人,他所作的《功德赋》甚至受到过圣上的赞扬,是各高官争相求取的贤士。这些年奴儿对他一直常有耳闻,便是在木子村那两年关于许伯庸的传说都仍在流传。奴儿对他的才识佩服不已,拜师的念头在她脑中突然闪现。
她后退一步,双手交握,与眉相平。她笔直地跪下,对着许伯庸深深一拜。说道,“素闻许先生学富五车,智谋能与诸葛亮相比,着实让人佩服。小女子卫奴儿,望能拜进先生门下,吾愿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能学得皮毛,吾亦满足。望先生准许!”
“你先起来。”许伯庸扶起奴儿,其实在这个时代女子只要善女工能歌舞,熟读《女则》《女训》,略识得些字便已然够了。女才子实在少之又少,何况世人本就不看好女子多才。要拜他为师的人有很多,但面前这人却是第一个女子,也是第一个甚至未到及笄之年的孩子。许伯庸喜欢这孩子的勇气和果敢,他来了兴趣,“我考你一个问题,若你能答,且答案让我满意,我便收你为徒,如何?”
“先生请问。”
“武则天坐拥天下,自称为皇。你怎么看?”
奴儿沉默片刻后,对着许伯庸说了八字,“窃据天下,媚色为本。”
许伯庸一愣,随即大笑,而后弯腰对奴儿说道,“你这女娃颖悟绝人,是个好苗子。你的请求,老夫应了!”
“果真?”奴儿大喜,正欲跪下再拜,却被许伯庸拦下,“不必再跪。只是陆将军请我来为府上公子授课,你在树德苑当值,怕是去不了课堂……”
“老师不必担忧。老师所讲解的内容,我会让幼弟上完课后为我复述。若有不懂之处,先生每半月便要来树德苑向将军汇报教学情况,届时奴儿会向您请教。如此可好?”奴儿笑着问道。
许伯庸反问,“幼弟?”
奴儿这才想到还未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想必许伯庸将她认成府上的一个普通丫鬟了。她点点头,“是,六公子陆同安是我的幼弟。奴儿是庶出第四女。府中关系错综复杂,为了避免将老师牵扯进来,奴儿拜师一事,还希望老师能替我保密。”
“好,我会保密。你我的师徒关系便只有你我才知。”许伯庸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他继续说道,“我险些忘了家中还有事未处理,今日便先行离开,不必通禀了。”
刚刚送走许伯庸,紧挨着树德苑的后园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一叫惊扰了许多人,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很多手里有空闲的下人都寻着声过去看热闹了。奴儿摇摇头,显然对这些不感兴趣。她转身准备回大厅,却碰巧瞧见一脸淡然的秋兰,她认真地擦着茶杯,那声尖叫似乎不能影响她分毫。奴儿走过去问,“你不去看看么?”
秋兰冲她笑笑,“你不也没去吗?在这府里啊,踏实本分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其余旁的东西,知道得越多反而不好。”
奴儿附和着点头,她也拿起一个杯子来擦,闲聊似的说道,“秋兰,你做事规矩,从不犯一丝错误。你这个年龄能做到如此稳重,真的很不容易。我想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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