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虽已天黑,天上下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儿,街上却人流如织,叫卖声、杂耍声汇成一片。镐京的繁华热闹,自是不必说了。
武矣定、武庚影、武木女三个人在车中,出宫门到现在,都没敢说一句话。出发前尤昔姑姑再三叮咛了,人质私自出宫,是杀头的重罪,一旦被发现,自己不仅会获刑,也会连累太子王子二人。所以三个人知道厉害,都十分安静,车内偶尔传出武矣定一两声咳嗽,也极力压抑着,声音很小。
武矣定自被罚跪雪夜里后,虽已退烧,吃了王后命人送来的药,却总还是有些咳嗽,幸好有从纣王宫中带出来,上好的治疗咳嗽的雪莲药吃着,咳嗽才没恶化。武木女却还好,与武庚影安安静静地坐着,只等着去见自己的王兄。
“驾!驾!”小滚子与尤昔姑姑并肩坐着驾车,又听尤昔不停夸自己“愽学识广”,愈发卖力,马车“笃笃”“笃笃”地,转眼过了三四条街道。
“吁吁,吁吁!”突然,小滚子勒住缰绳,马车在一条最繁华的街面停了下来。
“喏,姑姑,咱只能到这儿了,前面便是那馆舍使臣街,您若想去看个新鲜,便过去呗。”小滚子停下马车,对尤昔姑姑低声说道。
想必外来使臣所居之地,一般车马、人等,是不得随意靠近的。小滚子知道礼节,便对尤昔姑姑说道。
“好、好!多谢小滚子公公,我带几个孩子买些东西,瞧个新鲜,一会儿再回到这儿来找您。”尤昔一边说着,一边探入衣内,搜出几枚贝钱,塞给了小滚子。
“姑姑这可是?”小滚子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说了几句推辞话后,尤昔姑姑自然执意要给好处他,小滚子笑逐颜开,拿了钱攥在手里,说,“姑姑尽可放心带孩子们去瞧热闹,这街前有个‘曷口’酒堡,咱去吃个酒,等着你们,你们别急,好好儿地逛就是。”
小滚子高兴,驾着马车,在一间酒肆前停下,尤昔见他进去了,便记下了这间叫‘曷口’的酒堡,带着三个孩子,闪入一条漆黑的巷子。
“你们三个,在这里等着,站着别动,哪儿也不要去,知道吗?”尤昔姑姑一边说,一边摸索着,从随身的包袱里摸出夜间出行的黑衣,她麻利地换上,沉声对三个说道。
“珑儿,此等生死大事,你一定得带好他们两个。记得,在此地等我。”黑暗中,尤昔拉住武矣定的手,揉了两下,便消失在黑夜中了。
镐京王城的布局,果然繁华气派、合理工整。且不说街道宽阔,行车马的是一条道,两侧都有行人的专道,走道旁有铺面门户,物物交换,钱布买卖,热闹非繁。使臣前来镐京拜周朝的大王,馆舍位于王城北边的尽头,这样设计,一来方便使臣万里迢迢,一入王城便可居住,二来离王宫稍远,入宫朝贺,亦有一番准备;还有一条,这馆舍离出城城门近,靠近弛道,若是离去,也十分方便。
尤昔一身黑衣,蒙了脸,只留一双眼睛,浑身看不出一丝破绽,乍一看,亦看不出是男是女。
尤昔猫着腰,转至街道背面,纵身一跃,便上了馆舍楼栏之上。馆舍座座相连,修建得异常华丽,每栋亦有三四丈高,分上下两层,中间用硬木隔开,楼上便成了木楼,木楼里宽床亮几,一应陈设,既干净又清爽。由于这次冬至日来王宫呈贺之人多,须得一一打探,方知两位主子的住处。
尤昔身如鸿雁,轻如飘絮,她一连跃进几家馆舍,均见着的是胡人装扮的蛮族使者。尤昔正思索间,准备往下一间去打探,却猛地发现背街之处,一个人影一晃,像极了武庚禄父。尤昔何等敏锐,当即攀了窗棱,轻跃而下,尾随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