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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恍然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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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意,只凝望着夫人一人,喃喃不止:“淑儿……淑儿!别怕,别怕……”

    男子紧锁眉头,此时是夺梳子的最佳时期。但一旦抢走梳子,别说孩子,大人性命都不会保。他是经历过丧妻失子之痛的人,知道那是怎样的感受,他不想让人再尝。然而十年的等待,如今梳子唾手可得,他又怎会甘心就此离去。

    是以他几度扬手,最终骑乘黄而去。

    离淑疼得几度昏厥过去,墨不循一直在旁陪伴。

    终于,孩子诞生了!

    然而,孩子没有啼哭,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是个死胎。

    离淑失声痛哭,自己的女儿啊,还没看看这个世界就……她突然想到了修魂梳,从发上拔下,本就凌乱的头发此时更如被风吹乱的鸟羽。

    墨不循按下夫人的手,泪水横流:“不可!孩子还能再有,你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要救她……我要救我的孩子……”她双目无神,坠下一颗又一颗泪珠,又紧紧抓住夫君的手,“帮我,帮孩子!不循!不循……”

    墨不循最终点了头。

    “水为引,梳为药,魂魄聚,死复生——”离淑拼劲最后一口力气喊出此句,再也没了声音。倒地后,身体渐渐虚无,最终化为一条浑身渗血的青鱼。

    “哇——”孩子原本已冰凉的身体渐渐暖起来,小脸也红润了。顾不得悲伤,墨不循便将孩子裹得严严实实,装于竹篮,又用血书包了修魂梳,塞进襁褓中,用所剩不多的力气爬到溪边。

    “泠然善也,泠然一生……去吧。”而后猛然一推,竹篮落入水中。孩子被溅起的冰凉溪水吓到,哇哇大哭。

    听着孩子的哭声,墨不循笑了,至少……女儿可以活下去。渐渐,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四散成烟,任风吹去。耳边还回响着自己的誓言:“妖又怎样?为了淑儿,我就是被贬下凡,就是烟消云散,也值得!”

    是的,值得……

    山脚下瀑布旁,几个女子在浣洗衣裳,虽手冻得通红,可脸上却笑得开心。

    “咱们红槭山就是灵,这都寒冬腊月了,水还是不结冰。”

    “可不嘛,先祖靠它,后辈们也得靠它呢。”

    “说到后辈。诶?玖娘,你说这水会不会冲下个孩子啊?”

    玖娘脸一红没有说话,自己与夫君成亲已将近八年,却迟迟无子,红槭村里人人都知,幸好民风淳朴,即使像刚刚的玩笑,也都是善意的。

    忽然,“噗通”一声,瀑布冲落一个竹篮,起先众人倒没觉得什么不对,直到听到了水声中混杂的啼哭声,她们才惊慌不已。

    “水里有个孩子!水里有个孩子!”

    玖娘第一个冲上去,像怕被谁抢了似的抱回家,又喊来夫君,两个人欢喜得不得了。

    “血书?她叫……墨、泠、然?”

    “还有把红木梳。”

    “是修魂梳,血书里提到了。”

    ……

    已经入秋,蟋蟀还是鸣叫不已,我被梦惊醒了,梦境已散,耳边却充斥着它们的聒噪。无意间看向窗口,似乎有人匆忙走过。

    “谁?”

    无人应答。正是深夜,也许,看错了。

    看着小尾巴在身旁睡得正香,忍不住摸上去,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我不禁皱了眉头,那个婴儿,也叫墨泠然?

    还是……我就是她?

    如果是梦,细究无益。

    但是……那种感觉明明是亲身历经过,恍然若梦。

    “泠然姐姐?”小尾巴睡眼惺忪,“你怎么不睡了?”

    我看着它笑道:“有些睡不着,你继续睡,我出去走走。”

    “好吧。”

    我蹑手蹑脚走出房门,悄悄关门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了肩上。

    背后幽幽道:“墨姑娘也睡不着吗?”

    是销其雷的声音。

    我点点头,径直走到望月的高地上坐下。

    “你梦到了什么?”他开口直言,见我满腹狐疑,又笑道,“我就是因为梦才睡不着的。”

    我望着朦胧的月,不说话。

    他也看着月亮:“我梦到了妻儿,哭着让我救他们。我难受,就再也睡不着了。”

    内心被触动,想不到平常大大咧咧的销其雷,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

    我开口道:“我也梦到了家人,只不过……”

    “我知道。”他站起来,“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哪有活的尽善尽美的?”

    “那白民国的人呢?”我不假思索道。

    他撇撇嘴:“你想去啊?”

    说不上想,但早已应允的事就该履行,况且,梦中的男子就是白民国的人,至少要问个清楚。想的很多,但我只轻轻“嗯”了一声。

    他嗤笑道:“都说是极乐之地,可极乐净土不就只有西天吗?”他笑得更厉害了:“就是死了呗!”

    我叹了口气:“对啊,世人都惧死,可殊不知死亡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解脱,代表着无忧。”

    “诶,是这个理儿!”销其雷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这个小丫头,少年老成啊!我叫你‘老墨’成吗?”

    老墨……梦中的……老墨……我一时间失了神。

    “有天我叫你‘老墨’,何老弟还不愿意,如今看来,非叫不可啦!”

    我不置可否,只跟着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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