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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万物,无论美丑,皆起于好恶,实是虚妄,易于霎那幻灭。唯庸常中正,不偏不倚,可得永恒。譬如眼前之夕阳,有人叹其美好,又嗟其短暂。有人恶其来之迟迟,又恨其去之匆匆。但对夕阳本身而言,无论好恶,亘古亿万年,无美亦无丑,不快亦不慢。
元贞许是知道曾在夕阳下嗟叹之人,在夕阳幻灭之前,都早已消亡,才格外珍惜这时刻。所以那一声赞叹,确实是仿佛遗世独立,目中无人。
他在此刻便只有他自己。
裴涵烟脸色苍白。
在黑炎熄灭时,裴涵烟就清晰地感觉到元贞那一拳直奔哥哥的面门而去,若此拳落在实处,裴涵阳定遭重创,虽不敢肯定无性命之忧,但前路必被斩断。元贞难道真想打死哥哥吗?她不知道。如若以往,她肯定会运用她那已颇有造诣的《业道度觉经》去窥探一二,但此时她却不敢。她尤记得那间店铺墙上的破洞便因她一时任性的窥探而起,到现在也还未补上。
或许永远也补不上了。
“姐夫,我……”
元贞闻言轻轻转过头来,眼神清澈而干净,白皙的面庞之上盈盈闪着一层玉光,裴涵烟痴痴地看了一阵,努力地摇摇头,“没……没什么。我改天再来看你。”
如燕子翩跹,裴涵烟飘身来到昏迷不醒的哥哥身边,一件玉色长袍从半空缓缓而降,先一步裹住了裴涵阳那近乎赤裸的身躯。裴涵烟泪水顿时夺眶而出,从大坑中提起哥哥飞速远去。
裴涵阳兄妹一走,坑中先是沙沙作响,俄尔哗哗有声,最后轰地一声,裴涵阳所躺之地再次塌陷,出现了一个更深的大坑。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看客们,亦就此迅速消失不见。仅持谕使隔着这个十丈见深的大坑,对着元贞微微一笑,行了一个顿首礼后,转身慢慢离去,白色长袍衣袂飘飘,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夕阳西下。白色雾气填满了殿前的深坑,重新笼罩在这片废墟之上。其中人影幢幢,徘徊游荡,又有窃窃私语,缥缈恍惚。净魂大殿地下的净魂大阵,此时才被元贞真正启用。他此时才算有暇转身看着那具一动未动的木乃伊,自它吞噬了禹谷怀的外衣,裹身布就从灰白色变为浅灰色。它身上闪烁着点点细微金光,身周偶尔飘起的几朵白色磷火在它修长的十指间嬉戏。
“既然你留了下来,那便留下吧。”
元贞伸手一招,那悬浮在半空的木匣子便如乳燕归巢搬投入手中,触感十分细腻,仿佛他已经把玩了无数次,每一个木纹都和掌纹契合得恰到好处。他尚未来得及诧异,便被木匣异常沉重的分量吸引了心神。打了开来,其内仅含一卷尚未启封的神策。此策以白玉为轴,天丝为帛,被一束半透明丝线紧紧捆缚,一旦丝线断开,神策即告启封,无有重新封装之可能。
这卷神策帛背有大团大团的蓝色、红色、黑色颜料淅出,看起来做工十分粗糙,仿佛劣品。元贞亦不甚在意,剑指在眉心轻轻一划,一丝血液渗出,神策之上的丝线便被吸引着往上缠去。这是解封神策的唯一办法,丝带不是实物,只是神策作者的精神之引,没有这个引子,或者得不到这个引子的认同,神策跟一卷废物没什么区别。
眼前的神策之上丝带才动,便被一道灰影一卷而走。元贞呆了一呆,看着那具贪吃的木乃伊吞噬了透明丝束以后,布帛下的身躯不断地剧烈颤抖,且放射出强烈的金光照射在地上,将它脚下的地面化作岩浆,然后整具躯体混杂着地底黑红岩浆窜起的火焰一起熊熊燃烧。元贞观望片刻,见火焰未有熄灭之相,便展开神策观览起来。只是甫一展开,便觉一道浊浪轰然迎面而至,狠狠砸在脑海,有一条石龙骤然圆睁双圆,在浪头打了一个翻身,浊浪在石龙面前仿佛一朵小水花,转瞬便被压下。元贞口鼻飙血,强忍眩晕远远抛开手中神策,后退数步跌坐在地,比之禹谷怀先前躲避裴涵阳的攻击还要狼狈数倍。
一卷神策,那透明丝线叫做神引,是作者留作后来者修习神策的钥匙,亦作阅览之前的调和之用。若无钥匙,不经调和,便有如凭借自身功力与作者在识海层面势均力敌地硬战一场。胜,神策受创,精髓散逸;败,识海震荡,根基损毁。元贞手上这卷神策的神引被木乃伊吸收,他并未融入,而贸然开卷阅览,实是莽撞之举。
元贞双目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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