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头大睡,只有跟人聊聊,才能让自己焦急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小叔是这样跟我解释的。
小叔虽然也是个高材生,但还是听不懂他这句话,愣了半响。M君又蹦出一句话来。
“就是远距离传送。”
这句话把聚精会神的小叔彻底逗乐了,“我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人,传送这种东西只有书上才有,现实世界里,是不存在你说的分子分散再重组的。”
“真的?不存在吗?”m君瞪大了他因为消瘦而突出的眼球。
小叔把刚到嘴边的否定句又咽了回去。
“你知道光传输吗?”m君质问他。
小叔摇了摇头,眼睛里全是迷惑的神色。
“就是网络信息,光纤是怎么传输网络信息的?”他没有停,继续说道:“网络信息的传播就是分子分散重组的典型,电子信息在光发射机里转变成光信号,通过光缆传输之后到达目的地,然后转变为电子信息,完全符合分散,传输,重组的步骤。”
小叔被他的观念震住了,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没来头的说了一句,“但是网络信息是没有生命的东西,是信息,虚拟的,人不一样。”
“你凭什么这么说?”m君饶有兴趣的问他。
“因为网络信息都是被设置好的,有规律的,固定的。”小叔来了底气,仿佛法院之上找到决定性证据的律师。
M君笑了一声,小叔说很确定那是轻蔑的笑声,像是看透了一切,对于小叔说的不屑一顾。
“网络信息是由谁来设置的呢?”
“人”小叔忙不迭的回答,生怕在这场较量之中占了下风。
在这场博弈之中,M君始终像是一个沉稳的猎人,而此刻他的猎物上了钩,猎人自然也就露出了本相。他笑得极其张狂,松散的皮肤被他的牙龈扯开,好像随时都会裂开。
“人也有惯性思维,有规律,每个人都怕死,不吃饭就会饿,不喝水就会渴。不睡就会困。”
小叔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他一口打断,“不要跟我说生理机能需要,正常人不吃能活3到4个星期,不喝水能活15天,不睡觉能活四天四夜。”
“那为什么每天都要吃饭、喝水、睡觉?”m君回问小叔。
“因....因为”小叔有些接不上话来,氧气在一瞬间仿佛变成凝结的霜,堵住他所有的发声器官。
“因为习惯是吧?”m君替他说道。
“对!”小叔恍然大悟,“习惯”
“那我可不可以把习惯,也当做一种规律。换而言之,人跟程序也是一样的!”m君意气风发,小叔甚至感觉他枯瘦的面容,都饱满了几分。
“但是也有不怕死的人,不吃饭的人,不爱喝水的人,习惯少睡的人!”小叔找到了突破点,咄咄逼人。
车上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冰冷,甚至能听见每个人均匀的呼吸声,m君面色阴沉神秘的低声说,“那些人,就是网络里的bug,漏洞。不是吗?”
小叔一时无言以对,彻底被他击溃。
“你知道费城实验吗?”
小叔痴呆似的摇摇头,现在他就像是m君的学生,求知欲催使着他听下去。
“1943年美国海军在费城进行了一项秘密实验,以人工磁场为引导,将一艘驱逐舰传送到了479公里以外的洛克浮码头,这个实验还有个别名,叫“彩虹计划”。”
“那为什么远距离传送的技术过了这么久还没有被公布出来?按理说,这应该是人类科学史上的一个大进步。”小叔有些疑惑。
“你还没听完呢!”m君神秘莫测的一笑,“费城实验使用的驱逐舰是“爱尔德里奇”号,被传送到洛克福码头之后就了无音讯。”
“按道理说进行这个实验的科学家应该把它拿出来大肆宣扬。”
“那你猜为什么他们闭口不谈这件事,甚至到后来被叫做传闻。?”m君一步步引导他。
“难道是?事故?”小叔说完,沉默的看着m君。
M君又开始笑了,不过这次是欣慰的,“你总算聪明了一次!”顿了一顿他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度,生怕别人听见。
“就是因为事故,当时舰上有许多工作人员,跟着“爱尔德里奇”一起传送,可是当“爱尔德里奇”到达洛克福码头之后,实验者发现,许多工作人员都消失了,等他们在舰上搜寻了一番,才发现,他们都跟“爱尔德里奇”融为了一体,有的只剩一只手露在甲板上,有的半个身子在船壁外,有些则彻底成为了舰身的一部分,这样的实验结果,谁还敢宣扬?”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M君沉默了几分钟,慢慢卷起自己的右边袖子,露出一只光秃秃的肩膀。
“因为,我也做过实验!”
小叔盯着他的右手,不对,是右边肩膀。
“怎么会这样?”
M君抖了抖袖,它自然的滑落下去,“我也试验过分子分散重组,虽然传送成功了,但是我的右手却在传送过程中失踪了。”
“失踪了?”
“对”m君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疼痛,就那么凭空消失了,等到我到达传送的地方,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残疾。”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分子分散重组,是要付出代价的。”
本来还有些相信传送实验的小叔笑了起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你要是能传送,为什么还要坐我这破车?我看你是神经病,亏我还信了你的鬼话。”
M君没有辩解,任由小叔气愤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小叔是在镇外的客运站醒来的,隔着昨晚几千公里的地方,客运站的电视上播放着早间新闻。
“今日,n市公安局发布通缉令,罪行是昨日盗窃n市实验室重要实验器材,目前嫌疑犯在逃,希望目击者向各地公安局举报。”
屏幕上印出m君那张杂乱瘦弱的脸。
小叔突然想起昨天他说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分子分散重组,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