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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还在后面喊着什么,我假装没有听见。
智勇是个聋哑人,不会说话,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庄里的娃们,都叫他傻子。
他是近亲结婚的产物。当年他爸娶了自己的表妹,生下的智勇。智勇3岁的时候,他爸去城里买面,半道上被国军抓了壮丁,就再也没回来。有人说被解放军打死了,也有人说跟着国民党逃到台湾去了。留下他娘带着个哑巴儿子艰难度日。
庄里人看着他们娘儿俩可怜,平时对他们都非常照顾。智勇不管到谁家门口,这家只要有吃的穿的,都会施舍他一点。智勇对庄里人也很友善,见了谁都笑呵呵的。遇到谁家有活,都主动跑去干。
今天他这个样子,我很意外,隐隐感觉到可能有事不妙。
智勇领着我一直走到巷子尽头,这里连着两条山路。
正前方就是平时我去窝棚时常走的上山的路。这条山路比较宽大,是庄里人去山上种地的唯一一条路,也是人们去西坡和背山常走的路。
右前方还有一条山路,很小,平时人们不大走,这条路通往庄西头的小溪边。到小溪边后,沿着小溪往上游走,可以到西坡正面的山底下,那里上山也可以到西坡。我们庄里的娃们去溪边捉鱼常走这条路,有时候去西坡玩也走这条道。
智勇没有走正前方上山的路,而是沿着右前方的小路走去。我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在草丛中行进。
走到小溪边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跳过溪流继续往前走。
对庄里像我这个年龄的娃们来说,这条小溪就是世界的边界。没有人想过小溪对面有什么,也从来没人有过要跨过小溪的念头。
当他一步跨过小溪的时候,我开始迟疑了。上前一把拉住他,说:“傻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智勇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又开始“咿咿呀呀”起来,手里不停比划。
我知道跟他讲不清楚,于是狠狠心对他说:“那随你吧,看你把我领到哪里去。只要晚上能回得来就行。”
智勇又好像听懂了我的话,不再“咿咿呀呀”,继续往前走。
过了小溪后,地势猛然间陡了很多。这边是另一座山,与西坡隔着小溪可以斜对角遥遥相望,但比西坡更陡峭。
我跟着智勇往山上爬。这座山也是座石头山,但不像背山那样,只有光秃秃的石头。这里的石头上长满了各种灌木和杂草。比起背山,显得生机勃勃。
山不高,我们爬了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往山的另一面看去,对面又是一座比这座更高的山。但两座山之间的距离很远,中间有一个宽阔的山谷。
山谷的两边,被人凿成了一层一层的阶梯。每一层阶梯上都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黑黑的半圆形的点。整个山谷就像横着堆放了无数黑色的念珠。这是我之前从没见过的。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山谷是二十几年前附近几个乡镇的炼钢场地。山上一层一层的黑点,是为了多快好省,供炼钢群众就近住宿的窑洞。
往对面山下走的智勇,见我站在山顶不动,回头上来拉着我的胳膊就要下山去。
我的胳膊一摆,甩掉了他的手。
正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