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左大沮渠和卡律出面,这种扯皮水磨的功夫极考验耐心,江安义坐在孔省身后正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一名侍女悄然走近他的身边,道:“江大人,圣女请您前去一叙。”
江安义一愣,他的身份是郑国副使,缇珠是漠国圣女,名义上的首领,私下会面于礼不合,而且他前次出使王庭就有人假借丽华公主(利漫阏氏)要见他进行陷害,才让他不得不劫持缇珠从西域逃回。
孔省听到了,满是期待地道:“江大人,不妨去见见圣女,若是能说动她答应罢兵更好。”
孔左相发了话,江安义只得应声“是”,起身随侍女出了帐。这次不是陷井,江安义在不远处的帐蓬内见到了缇珠。帐蓬内空间不小,用淡黄色的丝幔隔成两部分,前面是侍客之所,简单地摆放着桌椅,陈设十分简陋,唯一惹眼的是鲜花,桌上、帐蓬窗下、茶几中间都摆放着鲜花,五彩缤纷,让简陋的帐蓬充满了生机。
当年江安义误闯过缇珠的帐蓬,帐蓬内摆设奢华而且多是郑国时兴的家俱,与眼前简陋简直是天壤之别。缇珠换了身红色的华服,衣袖上绣着繁复的金纹,越发衬得缇珠娇艳如花。
看到江安义打量自己的住处,缇珠的脸上飞起红霞,娇声招呼道:“江大哥,小妹的住处简陋,让你见笑了。一别十多年,没想到还能在王庭见到江大哥,小妹亲手煮了酥油茶,请江大哥尝尝,这么多年未见,不知道江大哥在郑国可好?”
“圣女客气了,江某不敢。”面对缇珠的热情,江安义想起在王帐的情形,不敢放肆再喊缇珠妹子。
倒是缇珠娇嗔道:“此处并非金帐,是小妹的私帐,江大哥不必这样生分。这些年来,小妹时常想起江大哥,不知江大哥可曾想起过小妹。”
缇珠**直接的话语让江安义有些吃不住,只好改口道:“江某也时常挂念妹子,听闻妹子在漠庭威风八面,我替妹子高兴……”
江安义和缇珠盘腿对坐,两人说说笑笑叙说着分别后的情形,还没说一柱香的时间,帐外便传来争吵声,江安义停住话语,缇珠皱起眉头问道:“外面什么事,什么人在吵闹是?”
“你不能进去,圣女在见客人。”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紧跟着帐帘挑起,阿提那闯了进来。阿提那左手揽着一大捧鲜花,横眉怒目地瞪向江安义,高声道:“圣女,你怎么能私下会见郑国的副使,传扬出去有损你冰清玉洁的声名。那个郑人,还不滚出去。”
缇珠柳眉挑起,怒斥道:“阿提那,大胆,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本圣女指手划腿,你给我滚出去。”
阿提那面色陡然变得花白,左手无力地垂下,手中揽着的大捧鲜花洒落一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江安义,阿提那甩帘离开。
江安义有些不安地站起身道:“妹子,我是郑国的副使,与你私下相会多有不便,让人误会会影响两国和谈,等和谈成功后我们再找时间叙话吧。”
缇珠低垂下头,轻叹了一声道:“江大哥,其实小妹知道你们两国交战,我们要像兄妹那样坐在一起说笑是不可能的,只是……江大哥,我很想你,时常梦到你,梦见和你一起骑马打猎……”
话语越来越低沉,最后变成无声地呢喃。江安义看到缇珠泫然欲泣,心中也觉酸楚,强笑道:“妹子,等两国不再交战,我可以来草原看你,你也可以到郑国去,来日方长。好了,妹子,我走了。”
望着江安义离开的背影,缇珠的眼泪滚落,无声地哭泣着,她知道郑漠两国交战,死伤都有数十万人,这样的血海深仇岂能轻易化解,自己与江安义分属两国,注定没有结果。
孔省有些奇怪,怎么一刻钟不到江安义就回来了,仔细一看,江安义面带戚容,心中一沉,是不是江安义与圣女之间发生了争执?江安义的屁股还没坐热,金帐外响起喧闹声,有人在呼喊“郑国的使者滚出来”、“郑使亵渎圣女,罪该万死”、“杀了郑使,替族人报仇”……
陈因光怨毒地望向江安义,不用问又是这家伙惹出来的事端,漠人蛮不讲理、动辄挥刀杀人,自己被江安义拖累身在虎穴之中怕是性命难保。
江安义剑眉立起,就要起身出帐,孔省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沉声问道:“沮渠大人,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