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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已近戌正,书房内亮着灯,江安义进门一看,范师本正与田守楼在手谈。
听到声响,范师本抬起头,顺手将棋局搅乱,笑道:“安义怎么现在才回来,田主事已经等了你一天了。”
田守楼站起身,躬身礼道:“守楼见过主公。”
三年不见,田守楼气度大异,原本苍白尖瘦的脸颊变得红润光泽,精心蓄起的三缕墨须看上去儒雅从容,衣着看似朴素却十分贴适,细看之下会发现做工细腻讲究,出自益祥恒布庄的手艺,这套长衫的售价便要十两。
江安义远在化州,京中信息多靠田守楼打听,这三年来田守楼尽心尽力,每月三封书信从未间断,京中大小事情不管有用无用都会报来,江安义对田守楼的作为甚是肯定。
范师本知道田守楼有话要跟江安义谈,站起身道:“安义,守楼兄,你们聊,我回后宅了。对了,安义,李府来了个客人,说是你让他来的,我让他在前院住下,此刻正与志昌在一起论文呢。对了,今天有不少试子前来行卷,我都放在书桌上了。”
“不错,是彤儿的族兄李东晟,也参加今科会试,我让他与志昌一起做个伴。”江安义应道,“你跟志昌说一声,今日讲文要晚一些。”
范师本点头出门,江安义让田守楼坐下,听他讲述京中发生的事情。田守楼虽然消息灵通,层面却比余知节低了许多,街谈巷议捕风捉影的事居多,江安义却听得仔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有些看似无稽之谈却隐藏着深层意味,值得仔细思索推敲。从细微处看事情是江安义从张克济处学来的本领,让他受益匪浅,在看待问题时眼光精准,让方仕书都十分佩服。
余知节这样的高层知道朝堂会有大变动,而在田守楼这样的低层官员眼中京中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即将到来的会试,文会、行卷,卖考官录、猜策论等盛行,各路神仙各显神通,走动门路,磨刀霍霍瓜分着科举的名额。
江安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九年前他参加会试也曾听说权贵世家暗中把持科举的传闻,但他高中状元,前三甲除了他外,还有韦祐成和张志诚,都有真材实学,及第的人中有泽昌书院的刘玉善、林义真和禇明德,还有范师本,都是才学出众之人,所以对流言并未放在心上。
听田守楼讲得绘声绘色,江安义不禁问道:“守楼,你说太子、楚安王以及京中诸多权贵都插手科举,可有实据?当年我参加会试时也听闻有人在会试中做手脚,从及第的榜单上看似乎问题不大,我认识的及第之人多是有真才实学的。”
田守楼笑道:“主公是丰乐九年的状元郎,取士三百一十六名,事后有传言称至少有六七十名进士是打通关系及第的。”
“怎么可能?”江安义惊叫起来,连连摇头不信。
田守楼笑道:“主公在京中的时间少,田某在礼部当差二十余年,自然知道这些内幕,主公那年的金榜相对公正些,因为副主考是段次宗段大人为
人公正无私,他所取的名额较为公允,而李主考和其他同考官却夹带了不少名额。据我所知,十个世家分走了三十个名额,王公贵戚夹带了三十人,剩下至少还有二三十人是通过李主考和同考官录取的。每科会试约有半数被暗中分走,这几乎是科举惯例。”
“这样做难道不怕天子查觉吗?”
“天子多数情况下只会审阅殿试前十的考卷,只要这十人不做假,天子很难查觉。”
“怎么会这样?”江安义喃喃地叹道。想起自己在化州乡试之时也曾徇私让刘逸兴取中,刘逸兴确实有才只是命运不济,为国取真正的有用之才江安义并不没有负罪感,但为了刘逸兴取中默许了邱安庆的夹带。后来私下与方仕书谈及,方别驾也概叹每次科举都有徇私之事,能取中六七成真正的人才就算无愧于心。
田守楼喝了口茶,让江安义从震惊中缓缓神,然后继续道:“主公进京朝觐,最好是与化州试子少接触,以免旁人闲话。特别是那位狂生马远翔,在京中毁誉各半,我听说有人放话要让他名落孙山。”
一般说来各州的解元都会取中,算是对各州取士的肯定,而让马远翔名落孙山不光是针对他隐隐也有羞躁江安义的意思。
“是什么人说的?”江安义问道。
“前几日我与礼部的几位同僚喝酒时听他们提及,我一再追问他们也不肯说,只是让我见到主公之后提一句,让主公加点小心。”田守楼有些歉意的地道:“后来我又从别的人口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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