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几滴眼泪,哽咽地道:“臣是化州人,实不愿家乡被恶官弄得民不聊生,臣冒死替化州百姓直言,请万岁重惩江安义。”大概入戏太深,宁侍郎居然涕泪直流,一不小心居然吹出来个鼻涕泡来。
石方真忍不住笑出声来,满腹的怒气被这个滑稽的鼻涕泡弄得烟消雾散。发觉自己的不爽,石方真重新板起脸问道:“众位爱卿谁还有什么话说?”
朝班之中门下左给事中韦祐成出班道:“臣启奏万岁,江安义是封疆大员,不能仅凭捕风捉影的弹劾就定罪,臣请万岁细查之后再做定论。”
自己的女婿出来说公道话,石方真还是很欣慰,朝堂之上不好夸奖,只是点点头,示意他退回朝班。有韦祐成带头,余知节、张玉诚也出列为江安义详解,邓怀肃见风向有变,出班也附议查明后再定夺。
一时之间,朝堂上争论不休。石方真早有打算,他与两个丞相事先打过招呼,用“拖”字诀,一切等年后再说。如果江安义能依言上缴国库二百万税银,石方真说什么也要保住他,如果江安义做不到,石方真就会考虑暂时压压江安义,至于是贬职还是罚银还是视税银的多少而定。石方真在心中叹了口气,都说天子金口玉言,朕这个天子倒是越做越谨小慎微起来。
事先与左右相都通过气,石方真看看时间不早,目光瞟向陈成济和孔省,这两人是文官之首,由他们两人来发话总结,按事先的商量先将弹劾江安义的事情压下再说。
朝列之中理匦右监王克复先喜后急,他与江安义算是大仇,儿子被打,自己因之免职,好不容易才起复,如果能见江安义丢官罢职,王克复举双手赞成。事前有人找到他,让他在朝堂上附议惩处江安义,他没有答应。
答复的话自然冠冕堂皇,其实王克复知道天子不喜欢自己,甚至极讨厌自己,前次丽州富罗县自己就曾因为江安义触过霉头,这次去凑热闹的话,说不定天子记住以前的事,不仅不怪罪江安义,反而要处罚自己,搬石头砸脚的事可不能干。
不过,王克复也不是没有准备,众人在争论的时候,他在注意观察天子的脸色。理匦右监是正四品下的官阶,队列稍靠前,他的眼神好,天子脸上的细微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起初天子的脸上乌云密布,王克复暗暗叫苦,看来这个江安义真是圣眷深厚,这么多人弹劾他天子都不为所动,看样子护定了他。后来宁泽出来弹劾的时候,天子不知因何笑了,看样子心情不错,今日的弹劾应该没有效果。
韦祐成出来保江安义,王克复分明看到天子脸上写着嘉许,王克复有些泄气,有些猜到天子准备“和稀泥”。天子“和稀泥”的态度却让王克复看到一线曙光,至少表明天子对世家还是有所忌惮,不准备直接起冲突,这样看来,事犹有可为。
微微侧转身,以目示意身后不远的理匦少监周思和,事先商量过,周思和心领神会,该自己出场了。此刻大殿上逐渐安静了下来,陈左相标准的清咳正好响起,大伙都知道,陈左相要做总结性发言了。
周思和抢先一步出班道:“臣,理匦少监周思和有本上奏。”
这一声把左相正要出言的话逼了回去,陈成济回身怒目而视,这姓周的小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陈成济认识周思和,这个周思和是他任左相后从孟州司马升任理匦少监的,为人还算老实,怎么今日在朝堂上胆大妄为。
周思和见到陈相瞪自己,心里直“突突”,有苦说不出。他是宣帝年间的进士,在主簿、县丞、县令、州司马的位置上辗转了近二十年,苦于没有门路得不到升迁。朝庭重启铜匦,他身为司马掌管州一级的铜匦,平反了几件冤案,被陈相看中,提迁到理匦监。
可是京城居更不易,他没有任何靠山在京中步步难行,理匦右监释放善意,自己当然得接着,王家是皇后的娘家,能攀上这棵大树自己便能在京中站稳脚跟了。前日右监大人拿了封告密信,信中举报化州刺史江安义收揽朝庭逃犯卢子越,让自己在朝会上伺机向天子禀报,右监大人暗示事后替自己说项,转到刑部做侍郎。
周思和深知机会不常有,而且向天子举报铜匦事项是他的职责,周思和心头火热,选择性地突略了右监大人为何不亲自举报。当周思和把江安义收揽朝庭逃犯卢子越的举报说出,朝堂上一片死寂,先前弹劾江安义的事件可大可小,顶多让江安义贬官罚银,而收揽朝庭逃犯的罪名可不小,一个不好,江安义要连坐判罪。
石方真面沉似水,朝堂上大伙屏住呼吸,有的时候没有发怒有时比雷霆大怒更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