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不下的物价,与日益匮乏的物用,已经开始逐步困扰着这些最底层的人们。
&nb这也是那些下人、仆从和门客往来串门联结,递送消息和交流传闻,最适活跃的荫凉时光。
&nb因为待到正阳高高的升起,他们活动所留下的行迹,就会像是早间海风送来的湿气和雾霭一般,迅速消融蒸发在灼热熏人的骄阳之下。
&nb许多人服侍的府上,这时候大都还没有睡醒,而等着这些下人仆从,按照各自的口味和喜好,准备好起床后的早点食材和所用备料。供应全家所用的各种鸡羊猪鱼等活物,也赶乘着这个全家未醒的时光,依照常例挑衙后,从就近的坊间市子,送到各自的府邸上去。
&nb作为另一些人的主家,经过了一整夜的欢作乐之后,这时候才会从各处娱乐场所里,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赶乘着清晨最后一点凉爽,乘坐着车架品尝着街头小食,簪着犹带露水的香花,赶着回去睡一个回笼觉。
&nb而在卧病在床的申县公李崇,所属的李氏别馆内,由星夜来访的博罗县公高岑主持的私宴聚会,也到了尾声。
&nb作为北人党或曰老北人党,硕果仅存的在任元老,他也成了遭遇分裂之后的派系中,众多党羽和亲众所能指望的,唯一支柱和最后的主心骨了,
&nb而经过了通宵达旦的一番讨论和计议,就算是习惯了广府的漫长夜生活,但是还是有好些人眼睛泛红,而打起哈欠来。
&nb这时候,突然有人提起了刚刚回到广府的某个变数,以及相应的担忧。
&nb“至于那个罗藩子,他已经位列国朝的守臣资序。”
&nb头发花白而骨骼清瘦异常的高岑,微微摇头道。
&nb“好歹也是拥有专奏之权的军中高层,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nb“只是,他虽然有所能耐,但毕竟职权和所部都鞭长莫及,”
&nb“就算已经站在江宁行在那一边,又为孙静邦那些人所笼络过去。”
&nb“但对于我们正在的行事,却是影响甚微.”
&nb“因此,你们切记了,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要去刻意招惹他,”
&nb“这厮就是个天生的灾星,最能招惹是非,随沾上谁倒霉。”
&nb说到这里他不免冷笑了几声
&nb“而且随官做得越大,就越是祸害的厉害,”
&nb“能够保持明面上的相安无事就足以,也不要刻意去接近。”
&nb“安世高那个爱护短又心软的老东西,就是前车之鉴”
&nb“他已经老而糊涂到到有些昏聩了……”
&nb“居然被自己子侄的贪心与利令智昏,给牵扯进偌大的干系中,”
&nb“连最后元宿老臣的体面,都差点保不住……”。
&nb“况且,若不是因为他,牵扯出这场轩然大波,”
&nb“我辈怎么也是稳居上风和成算的,又岂能落得如此狼狈和被动应对的地步呢。”
&nb“还把一个积极靠拢的苗头,给逼到对方的旗下去。”
&nb“这乃是他咎由自取而已。”
&nb“那个素称睚眦必报的郑二官,就是因为多次吃了亏,才变成个明白人……”
&nb“这次置身事外又乘势而起,却是得了最大的好处去。”
&nb“不过,既然聚拢在监国左右的那些苟营之辈,”
&nb“如此不依不饶而不择吃相,还欲行那赶尽杀绝之举。”
&nb“也无怪我等,须得放下面皮和身段竭力以赴,不计代价与手段了。”
&nb“公上所言甚是,我辈自当戳力相从,”
&nb“某等追随附冀而尽行臣分,拨乱反正,纠整朝纲。”
&nb一众乱糟糟的声音和嗓门,激动而热烈的反响到。
&nb只是,待到剧彻底散去之后,博罗公高岑菜重新对着留下的少数亲信和子侄道
&nb“你们觉得这些人中,有多少是真心相从的,”
&nb“又有多少是离去后就已然畏事退缩,或者干脆转头呈报江宁的别念之辈”
&nb“这岂不是……”
&nb作为高岑的长子散骑常侍高信,不由失声到。
&nb“授人以柄么……”
&nb“我要的就是他们的首鼠两端,才好掩人耳目啊。”
&nb高岑不由瞪了他一眼,才将他的失言给压下去。
&nb“我所剩时日已经不多了,所图的一切还不是放不下身后的事情”
&nb“若不是若此,我又何苦去折损这老臣的体面,做那行险之事呢”
&nb“现下真正能够依靠和凭据的,还是留在这里的你们。”
&nb“但是若不能做下这最后的努力与伸张的话,”
&nb“只怕我身后那些不成器!子孙,马上就要随这片家业一起颓亡在即了”
&nb“难道要我学罗启年一般,躲到外洲海藩里去等死么……”
&nb“我这又是何苦来哉呢……”
&nb他深深的叹息到,却仿若是一下子变得褶皱斑驳,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