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中,眼见又大胜拿下一场关键战役,灰衣军各将领军官自是激动异常。或仰天大笑盛赞、或口无遮拦吹嘘,气氛热闹喧哗。就连首领乔希亚从帐外走进,众人也是一无所觉。
摆手止住乐而忘形的军官躬身道歉。乔希亚扫了眼稍稍安静下来的场内,最后看向弗雷:“岚沙小姐不在这?”
“刚刚出去了,可能是去观察战场了吧,还有一小部分布兰残军没被消灭掉……首领有事找她?我这就去派人通知。”
“哦,没什么……”
帐外数里,岚沙并没有如弗雷所说的那般观察战场,而是心情大好的转进了处山坳小林中。
“哈,巴木图爷爷你终于回来了……”看着从树后转出,掩饰不住萎靡神色的巴木图。岚沙挥手打了声招呼后,脚下蓦地一顿。扫视巴木图周遭左右。空空如也……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处刚刚泛起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身形微微摇晃,仰头,白晃晃的光线,眩晕感如潮水般猛然扑来……
“……抱歉丫头,唐恩不见了……”
……
岚沙不知道自己随后听见了什么,又是怎样从小树林中走出来的。踉踉跄跄,周遭经过士兵行礼问好也完全视而不见、恍若未闻。昏沉脑海中,唯有一道声音在其中不断盘旋往复……
唐恩不见了……唐恩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
北荒部落你闯过、皇城你也待过、军营大帐你也进去过,怎么现在就不见了呢……
不是你将我带来这里的吗,怎么现在自己反而躲起来了呢……
不是答应我的……会安全回来的吗……
骗子……
……
“岚沙小姐……岚沙小姐……岚沙?”
远远近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阵阵呼唤声传入耳中,岚沙一定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临时指挥部外。身前站着的弗雷等将领军官,正一脸担心的看着她。转头,眉头微皱的乔希亚扶着她手臂,目光疑惑。
微微吸了口气,神色恢复平静:“怎么了?”
“没什么,岚沙小姐你刚才……”
定定的看着乔希亚莫名面容,顿了顿,岚沙随意移开视线:“抱歉,刚才想着战术布置入了神,所以……”耸耸肩,轻描淡写,一句带过。答应过你的,这是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我不像你,我不是骗子。所以,我会继续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除开指挥作战,岚沙态度一向冷淡,弗雷等人也习惯了,“哦,没事就好。对了,首领刚说要找你……”
岚沙闻言再次转头,对上乔希亚狐疑打量目光,直接问道:“有事?”
下意识摇头:“没什么重要事情……”其实乔希亚想问的,也就是关于唐恩的消息。没人是傻子,乔希亚更不是,此前初次试探虽是被岚沙精湛演技骗过。但要说没一点疑心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唐恩外出时间加起来已一月有余,久久未归。乔希亚愈加感觉这里面有问题,最近常常试探岚沙……
“那正好。我有事问你。”忽然想到了什么,本来转身要走的岚沙蓦地顿住脚步。转头,平静问道,“我现在的身份是军中统帅吧?”
“当然。”
“那身为军中统帅,下达些关于战事上的命令,不过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乔希亚警觉,皱眉反问。
岚沙没有回答,看向一旁弗雷,再问:“这场战役下来。我军共俘获敌方多少战俘?”
“呃……具体数目还没来得及统计,大概……大概有三千左右吧。如果拿下包围圈里面还在负隅顽抗的,应该会更多些……”尽管有些莫名其妙,但弗雷略一思考后,还是给出了大致数据。
点头,“好,兵贵神速。接下来几天,我们要赶在布兰援军到来之前,先行接过方圆百里内所有城镇要地。所以我下令……”
顿了下,面无表情开口。“就地杀掉所有俘虏,轻装前进。”
“啊?!”
“全……全部杀掉?”
“这样做……呃,不好吧……”
尽管在岚沙层层铺垫下。众人已是下意识有了个心理准备。但当真正听到岚沙这大手笔意图时,场中还是不由得阵阵哗然,倒吸凉气声瞬间此起彼伏。
若是战场两军对垒,那杀敌再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相反,这是个人本事体现,还会收到赞誉奖赏。但在战后杀人,还是已然投降的俘虏,还是活生生的三千人……
这一瞬间,纵使见惯血雨腥风的一众将领军官。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岚沙,目光中也是不自觉多了丝丝畏惧忌惮。
这尼玛。果然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我不同意!”乔希亚瞬间皱眉否决,“杀虏不详。而且一旦传出去。民众们会如何看待灰衣军?还敢支持我们吗?”
“那就放了他们,再还些兵器。然后随便编个造反理由再行杀掉……怎么样?”
“你这样做和直接杀掉有什么区别――”
“我是军中统帅!这不是建议――是命令!军令!”蓦地暴躁怒吼,岚沙没有任何征兆的忽然爆发,瞬间令场中寂静无声。
不是被吓得,是震惊。包括乔希亚、弗雷在内所有灰衣军将领军官,自打接触初始,何曾见过平常自傲冷淡、战时镇定从容的岚沙,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呼……抱歉,失态了。”爆发后岚沙瞬间意识到情绪问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躁动,看着怔怔乔希亚轻笑,“我的意思就是这样,不会更改。当然,你是灰衣军首领,你最大……就这样吧,我累了,先去休息。”
微躬,行礼,转身离开。没走几步,脚下一顿,头也没回道,“弗雷将军,请你代为负责打扫战场,整肃军队事宜。一个时辰后,军队出发、进攻!”
话落,留下下意识回礼众人,径直离开。
……我不相信你会如此轻易死去,我会在这等你回来!但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当你死去、为你复仇!
……
片刻,“首领……”回过神来,弗雷略显踌躇的看着乔希亚,率先打破沉寂气氛,等待着决定。
当然不是打扫战场、整肃军队的决定。而是杀掉那三千俘虏的血腥决定!
“我没有来过这里,你们――”乔希亚看着岚沙消失方向,抿了抿嘴,同样转身离开,“自己看着办。”
乔希亚选择离开,场中就再也没有灰衣军文职高层,只剩下这一群实战将领军官。而军人,当然要服从上级指挥军令。如此一来,所谓的自己看着办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
“是。”弗雷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显露几分嗜血狰狞,“瘦猴,给你一刻钟时间,找些嘴巴严实的自家兄弟过来集合。所有人都去……办完事,我请大家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