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叙心中登时涌起一股知己之感,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说来也奇怪,小子一生从未饮酒,那酒虽也是红红彤彤的英雄血,味道却竟是似曾相识。”
郭斌一时未曾领会,道:“似曾相识?”随即恍然道:“英雄血纯以葡萄酿造而成,酒中自然便带了一股葡萄的甜香,却也并无出奇之处。”
黄叙还是那副沉着冷静的表情,缓缓地道:“当时我只是觉得这味道熟悉得奇怪,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后来那位前辈便问起我的出身来历,又问我为何满面病容。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便一一说与他听,岂知说着说着便睡着了,待到明日里醒来,却早已人去楼空,只是我身上竟也觉得松快了许多。”
郭斌奇道:“哦?这是为何?”
黄叙摇摇头,继续道:“自此以后,我便每日里去小楼与那前辈饮酒谈天,又是每每于半夜饮酒过后昏睡过去,每日醒来之后,身子却又总是觉得松快不少。”
郭斌缓声道:“这么说来,难道是那位前辈每日里都在为你疗伤不成?”
黄叙道:“想来当是如此。后来我每每回想那英雄血的味道,终于记了起来,却原来是与当初在庐山之上,杏儿姑娘与我的那颗九转太玄丹是一个味道。”
郭斌大惊,起身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位前辈便是董老前辈不成?”
黄叙默然不语。郭斌却是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房中转来转去,心中思潮翻涌。这人若便是董奉,却为何还留在交州?王越不是说他已经北上了吗?难道是在说谎?若是在说谎,那他又有什么目的呢?若说他不晓得此人就是董奉,可他明明还要亲自前去给他送饭,那日自己是亲眼见到了的。难道董奉是被困在了此处不成?可是士燮本便身受重伤,也未曾限制他的行动自由,以其武功,天下间难道还有人能困得住他不成?
郭斌越想越是疑惑,当下对黄叙点点头,便飞身出了院子,向那处红色小楼疾速驰去。
一路上,他身形很快,躲过了好几拨在花园中切磋比武的江湖人士,方来到那处院子中。他在外面仔细探查了许久,见真的没有人,方掠向楼下,随即迈开步子,飞步向楼上抢去。刚从楼梯口冒出头来,却听到一股极凌厉的风声向自己耳边袭来,大惊之下,却没有慌张。他定睛看去,却是一个盛满了鲜红色美酒的文杯。
郭斌以右手食指先在杯底一弹,只见文杯被弹得向上飞去,随即伸出左手将其轻轻端在掌中。却听到一个充满磁性却又散淡而铿锵的声音道:“好功夫!”
他心中晓得对方这是在试自己的武功,当下张口将杯中美酒饮尽,道:“好酒!”
还要说其他的,却见那穿着道袍的身影倏地向自己疾奔而来。只见那人行动如风,迅捷好似鬼魅,衣袂飘荡处挟着极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的凶暴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郭斌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招架,一出手便是降龙掌法中的杀招。
他此时虽难以确定,可总是怀疑对面之人便是董奉,又曾亲眼见过那人在树颠之上飘然而来的绝世轻功,心中便又对其高看了一眼。况且,董奉自然便是董杏儿的父亲,先前不知道还则罢了,如今见到了那还不紧张地要死?这心情,想来初次跟随女朋友回家的仁兄都可理解。
不过他常年习武,在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击时,身体自己似乎不受控制一般自然而然地便要出手招架。见对方这一掌来势猛恶,也不用过脑子,降龙掌法中可以应对的招式便自然而然使将出来。
降龙掌法讲究内劲强弱变换自如,收放随心,遇强则强,见那一掌来得猛恶,郭斌不自觉地便也用上了七八成的力道。然而,双掌相交,郭斌却感觉对方这猛恶的一掌竟然虚不受力,自己一掌便仿佛打到空处一般。郭斌心知不好,急忙要收力之时,却突地有一股极强横的劲道从对方掌中汹涌而来,待要反应已来不及,他蹬蹬蹬一连倒退了八九步,直到身子撞到了小楼边上的一根柱子,方堪堪停住。却听得咔嚓一声,那原木所制的柱子竟自中间裂了开来。
郭斌心中骇然,对方虽是使了巧劲儿,当自己旧力已失之际猛然发力,可这股力道却是凶猛得骇人。况且单单这对于内力的拿捏,便足以证明此人内力已达登峰造极之处,非但比郭斌要强,便是较之从林邑国来的吴栾,也要高出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