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郭斌,颍川郡会迅速沦为黄巾军肆虐的战场,颍川豪族与当地平民都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而没有了士家,交州变得混乱的速度只会更快,因为这里的黄巾余孽、这里的江湖人比之中原更要集中,更况且还有林邑国在一旁虎视眈眈?
想到这里,郭斌顿觉整个东汉王朝的丧钟已然敲响了,因为维护其存在的根本力量不在中央政府,而在地方豪族,一旦中央政府中有了大的变故,朝廷没有了集结天下人望和力量的威信与手段,连这个大义的名分都不再牢固的话,那么原本便是一盘散沙的地方豪族定然会各行其是。
因为中央政府乃至天子的最大作用,便是平衡天下各种势力,而所谓的帝王心术,也不过是平衡和协调的手段罢了。高层政治从来都是斗争与妥协并存,为什么能妥协,能平衡,也有能相互斗争的各方势力?因为存在着各种势均力敌的对手罢了。因此,在政治中,一个人一旦没有了对手,没有人制衡,该要紧张的便是上位者了:这就是所谓功高震主者往往没有好下场的根本原因。
从此时的局势来看,若是想要维持交州的安定和平稳,想要维护朝廷在交州的统治,便必须要维护士家在如今的危机面前不倒下去。因为只有士家这交州豪族的代表屹立不倒,整个交州的豪门大户才有马首所瞻,交州才不至于在内外交困下分崩离析。这既是天子增强地方政府实力之政策的正确性的最好注脚,却无疑又是东汉朝廷的悲哀。
直到此时,郭斌深深感受到当年王符写下“大厦之将倾,非一绳之所维”时深深的无奈与失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越疲态尽显,这时非但郭斌等人,便是围观的中原群豪亦瞧出了一点端倪。他们心中暗暗焦虑,却终没有半点办法,这种程度的较量,便是他们有心上前帮
忙,怕也插不上手去。
郭斌手持玄龙枪,与关张二人来到围观众人最前方,朗声道:“王兄,这位吴栾前辈武功高明,郭某人在一旁瞧得也未免技痒,给兄弟个机会也请这位前辈指点一番如何?”
这番话说得漂亮,不说王越支持不住了,他要上去援手,却说自己是瞧着吴栾武功高明,因为一时技痒想要领教一番。如此,既给了王越台阶下,又暗暗捧了吴栾一把,他本来便是想要挑战士燮的嘛,自然当得是前辈,这样便使得王越久战不下的事情变得理所应当,江湖晚辈打不赢武林前辈也是正常的嘛,否则又成何体统?
王越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他知道自己一番坚持固无胜理,若是败了还要徒增占人的嚣张气焰,虽然心中万分不甘,却还得以大局为重。若是他再败了,士家还如何领导交州群雄?如何与林邑国武林相抗衡?
因此,他也是朗声一笑,豪迈地道:“倒是王某的不是,既如此,便劳烦潜阳了!”说着,手上勉力连使三记杀招,逼退吴栾后,施展本门轻功身法,如大鸟般飘然落回士府门外檐下。气度轩昂,身姿优美,动作矫捷,使人不由得暗暗佩服。
那吴栾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便是铁打的身子,便是再有无穷无尽的内力支撑,也终究不是铁人。这般车轮战法也似的战斗,打得几场却定也要再没力气了。可是他此来说的本便是切磋武艺而非争夺什么岭南第一,因此也不存在竞争关系,那么跟谁打都是一样,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接郭斌的招呢?此时想来,当初所为,却真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既然在林邑国中久居高位,此时便不得不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样子来。只见吴栾强自压下翻涌的气血,面色淡然,气度俨俨地道:“林邑国小,吴某也不过国中一后进晚辈,万当不得所谓前辈之语的。”
郭斌见状,知他是在抓紧休息,以努力恢复适才战斗中所消耗的体力,却也不加点破,索性便与他聊了起来,道:“前辈之言有理。林邑虽国小民贫,却本便是大汉属国,双方武林之中互相交流武术,自是再恰当不过的。前辈此来,亦是中国武林的一大盛事,晚辈不才,斗胆要请前辈赐教。”
郭斌这话说得诛心,虽恭恭敬敬地称呼吴栾为前辈,却极力贬低林邑国。只是林邑国中叛汉之声虽大,却始终是大汉属国,亦曾一度向东汉朝廷进贡,吴栾对此偏偏只能哑子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同时他心中亦不免暗自警醒:眼前这年轻人气度不凡,词锋犀利,不是寻常人物,应当好生留意,着意应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