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安平君又是什么典故?”
郭嘉道:“所谓安平君,指的是战国时期的名相田单。燕昭王时,燕将乐毅破齐,下齐国城邑七十多座,都划为郡县归属燕国,只有莒和即墨没有收服。乐毅认为单靠武力,破其城而不能服其心,民心不服,便是全部占领了齐国,也无法巩固。便一面对莒城与即墨二城围而不攻,一面在齐地收买人心,欲从根本上瓦解齐国。”
苏双叹道:“怪不得都说乐毅善战,果然名不虚传啊!”
郭嘉笑了笑,道:“看来苏主事近来书读得不错。”
苏双略尴尬地一笑,道:“哪里哪里,还差得远呢。”
郭嘉不过是拿他开开玩笑,便继续解释道:“这个田单本是齐都临淄的市掾(管理市场的小官),临淄被攻陷后以铁皮护住车轴而得以率领族人逃到即墨。即墨大夫出战被斩,田单被推为城守。”
听到这里,苏双道:“这个田单倒是个人物。”
郭嘉点点头,道:“田单先是示弱以麻痹燕军,后以牛千余头,角缚利刃,尾扎浸了油的芦苇,披五彩龙纹外衣。于一个夜间,下令点燃牛尾芦苇,牛负痛从城脚预挖的数十个信道狂奔燕营,五千精壮勇士紧随于后,城内军民则擂鼓击器,呐喊助威。燕军见火光中无数角上有刀﹑身后冒火的怪物直冲而来,惊惶失措。齐军勇士乘势冲杀,城内军民紧跟助战,燕军夺路逃命,互相践踏,死者无数。田单率军乘胜追击,齐国民众也持械助战,很快将燕军逐出国境,尽复失地七十余城。”
苏双赞叹道:“哎呀!田单这个火牛阵,不过才数千头蛮牛,而如今谷中却是有近三万匹战马啊!主公此计,便叫做‘火马阵’么?”
听了苏双所说“火马阵”这个怎么听怎么别扭的名字,观察哨中的众人不由莞尔。果然是商人出身,这比喻也太过粗鄙了一些。不过粗鄙归粗鄙,意思还是对的。郭斌的想法便是借力打力,借助鲜卑人自己的战马的力量,使得整个鲜卑大军陷入混乱,然后便是全歼和连所部精锐的时刻了。
就在山谷中的鲜卑大军逐渐收束战马,谷中局势渐渐稳定之时,山顶上却又蓦地扔下来了许多瓦罐。一众鲜卑士兵见状,纷纷伸出兵器拨打,然而随着一声声坛子碎裂的声音传来,便听匍匐在和连车驾下方的秦先生惊呼出声道:“糟了,是火油!”
话音未落,便见山上火箭纷纷射落,一旦沾上了火油的边儿,霎时间便是一片大火。这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军交战,尚未看到敌军的模样,便被杀伤近半,这于军心士气的打击确然是极大的,然而所谓狗急跳墙,更何况是人呢?
这些鲜卑族中最精锐的士兵们,在面临如此绝境之时,竟未曾出现炸营的局面,这不得不让郭斌对这些鲜卑士兵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个档次。只见他们在没有火头的地方渐渐聚拢,头顶撑着皮盾,脚下趟着向前移动,以避免踩到铁蒺藜。直到如今,除了少数倒霉蛋被战马踩踏或者直接踢中要害部位而死,这些精通马术的鲜卑骑兵大多都在初起时那阵极混乱的时刻靠着对马儿的熟悉,躲过了夺命的大祸。
不过,虽然性命尚无虞,可他们身上也免不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于此生死存亡之际,再战之力还是有的。
看着这一轮轮的手段过去,谷中的鲜卑骑兵还仿佛打不死的小强一般顽强地复又聚集到了一起,他们分成四队人,其中两队负责冲击两侧的山谷,而首尾两队人则负责移除谷口的障碍。
冲击两侧山谷的鲜卑士兵还好说,己方已经占据地利,而且山谷两侧坡上也布满了以铁丝串联起来的铁蒺藜,就像后世第一次世界大战之中出现的铁丝网一样。这种利器用于防御,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两侧谷口的鲜卑士兵却是不容小视,谷中的士兵虽被大火截成了数段,可鲜卑大军最尾部尚有近千人的鲜卑士兵未曾进谷,他们配合着谷内的士兵一齐发力,以沙袋将堵住谷口的大火压灭了,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到时候,包围圈一旦被破开一个缺口,再想要将这些精锐的鲜卑骑兵困住,那可真就是千难万难了。
而且和连那里情势也很是紧急,跟在他身边的都是极受信重的亲卫士兵,他们的装备较之其他鲜卑士兵更是好了一大截。再加上和连身为鲜卑大单于的号召力,突破谷口,一鼓作气冲出去,亦并非不可能。
一时之间,整个防线似乎变得处处漏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