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深深压抑在嗓子里的声音,如尖锐的刀扎进苏倾清的心。
“好,我们现在赶路,到另一个城找大夫。”
“嗯。”
苏倾清还是高看了度落之,虽然他一路强忍着不说,但暴雨修罗有多厉害,苏倾清太清楚了,那种对灵魂深处造成的痛苦,让人痛不欲生。
天才刚黑,度落之就疼得晕了过去,他们在荒郊野外,离下一个州城还有几十里路,苏倾清不敢拖着度落之强行赶路,便抱着他在路边休息。
度落之在苏倾清怀里抽搐,眉头紧锁时不时发出两声痛苦的*。他的身体非常烫,已有脓水从他密密的伤口处冒出。
苏倾清紧抱着度落之,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只希望他别害怕,还有人陪着他。
“痛……”度落之细哼着,咳嗽两声,这么一动扯着伤口,他哼得更厉害。
度落之这模样,连活过今晚都困难。
“倾清……”度落之没有睁开眼睛,紧握着苏倾清的手,说话的声音也十分虚弱,“杀了我。”
苏倾清登时清醒过来,眼里有了慌乱:“落之……”
“杀了我……”
与其等死,不如强行拔针。
苏倾清在暂时的慌张之后立刻冷静下来,道:“落之,我现在运气替你拔体内的针,会比现在更痛,但这是救你的唯一办法,忍着点?”
度落之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算是答应了。
苏倾清左手扶着度落之左肩,右手运气放在他伤口前,真气蒸腾。度落之眉头皱了皱,面露痛苦,苏倾清手掌小心翼翼的转动往后拉,前者的伤口部位忽然拱凸出或忽然凹陷,变得凹凸不平。
夜幕之下,时不时传来两声虫鸣,苏倾清手上微弱的紫光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度落之眼睛颤抖着睁开一条缝,双手深深的抠进泥土中,蚀骨般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又让他非常清醒。
这种痛,宛如用刀在他骨头上一刀一刀的剐,是他这辈子受过的最无法忍受的痛,用千刀万剐,蚀骨噬心来形容都不为过。
度落之能感觉到暴雨修罗在他体内微动,那种牵扯着血肉的剧痛,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杀了我倾清,杀了我……”度落之低着头双目紧闭,血从他嘴里冒出。
苏倾清的手有些颤抖,双眼蒙上一层白雾,她能感觉到暴雨修罗在度落之肩头颤动,但上面的反刺深深的扣进肉里,她不敢轻举妄动。
“杀了我啊!”度落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苏倾清一咬牙,聚浑身真气于右手,倾力一吸。
嗤的一声,殷红的血溅在苏倾清脸上。
度落之昏厥在苏倾清怀里。
一滴泪,从苏倾清脸颊滑过。
她来不及多想,连忙点住他胸前几个大穴,脱下外衣给他披上,毫不犹豫的将他背起。
她那小小的身躯,竟有如此大的力量。
她背着他,一路快走,消失在这浓浓的月色中。
淡淡的药香弥漫,肩头胀痛,忽的一阵冰冷。
度落之哼哼唧唧的睁开眼,没醒还好,醒来他只觉得伤口疼得更甚,苏倾清正用木条挑了药膏,往他肩上敷。他躺在床上,看屋里的陈设应该是在客栈,苏倾清专心的给他敷药,眼眶有些红肿。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绝美的脸上,她淡定的外表下是隐忍的温柔,那时的他们,这时的他们,时光反复,爱人如故。
“倾清……”度落之嘴皮微动,喊了她的名字。
“别乱动,你这条命可是我捡回来的。”
尽管苏倾清敷药力道已经非常轻,度落之还是疼得呲牙咧嘴的。
苏倾清见了他的模样,憋笑道:“疼就对了,暴雨修罗是我姐姐的法宝,暴雨修罗一出,从来没有活口,你是第一个。”
“苏无姬真是变态,竟然有这种法宝,与其被射中生不如死,我更宁愿死。”
“据传人死后魂魄会飞到阴间,喝过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忘却一世记忆重新转世,桥边有一处叫修罗场,那里有条河,若心中有所爱之人不愿忘记,便到河中承受千年蚀骨之痛,日日蚀骨,夜夜噬心,若能承受一千年,便能带着记忆来到心心念念的人身边。暴雨修罗便出自此。施一次暴雨修罗共三百六十五根针,每一根,都是姐姐全部的思念和恨意。”
“她……思和恨的都是我爹?”
“是的,她思秦时汉,也恨秦时汉。”
秦时汉和苏无姬之间的是非恩怨度落之大致知道一些,那个让人畏惧的疯女人,也是为爱疯狂的可怜人。
“你呢?你恨秦时汉吗?”苏倾清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