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见的人。
他半弓着身子,雪白的衣衫早已脏污不堪,叶凝香看不到他的脸,甚至不清楚躺在那里的人是不是还活着。
“把门打开。”
阴冷、严厉的话语传到狱卒的耳朵,让狱卒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顺从地打开牢门,为叶凝香开路。
叶凝香几乎难以隐藏焦躁不堪的心,三两步就冲到了慕夕泽面前,见他双目紧闭又连忙将手伸到他的鼻尖下方,好在还有呼吸,叶凝香一屁股坐到枯草上,松了一大口气。
平静片刻后,她从袖口掏出个精致的小木盒,又将小木盒中装着的一粒丹药拿出,小心翼翼地将丹药放到慕夕泽的唇边。可是还没等她将药硬塞进慕夕泽的嘴里,慕夕泽那紧闭的嘴巴竟突然张开,又快又准地将丹药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叶凝香大惊,连忙缩回递药的手,整个人退到墙角,试探地开口道:“你……你装睡?”
慕夕泽终于缓缓睁开眼,只是那双眼依旧透着疲惫,配上那副苍白的脸容,看起来就好像是依旧处在死亡边缘的人。
他的嘴角勾出一抹让人心痛的浅笑,望着叶凝香的眼再次生出些许情义,只是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难以让人听清他的话语。
“我……我还以为你是……你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没想到你竟敢冒着被杀的风险到这里为我送解药。”
确定慕夕泽真的身体虚弱至极,叶凝香紧张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稍稍朝靠近慕夕泽的方向移了移,坐在他的身边低语道:“朕知道你瞒着朕做一些事情,你甚至能在我俩同床共枕之时偷偷溜出宫门,你还能将朕最信赖的影子收买,你要朕怎么才能安心留你在身边。”
慕夕泽闭上眼,再次轻叹了口气道:“说到底还是我欠考虑。”
“你就不能将你的秘密告诉朕吗,或者你就干脆安安心心效忠于朕,安安心心替顾连城做事也好!”
慕夕泽没有答话,却是很放肆地抓住叶凝香的手,冰凉的好像从深冰中拉出来的手刚一触碰到叶凝香的手背,便令她生出一层冷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叶凝香破天荒地没有挣脱慕夕泽的手,却是静静望着他,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慕夕泽再次睁开眼,温润的眼角似乎笼罩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他的眼中没有笑意,却展现着前所未有的温情,那样熟悉的眼神几乎就要召唤起叶凝香冰冻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不知为何,叶凝香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上下奔腾,这些年来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她都经历过了,可是她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心里慌乱得让她不知所措,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你放肆。”
匆匆扔下这一句话,叶凝香便连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天牢。
徐公公是深夜才蹑手蹑脚地来到天牢的,正撞见天牢的狱卒仗着自身身高体胖,皮糙肉厚,合起伙儿来欺凌慕夕泽。
“小郎君,我这天牢中还从没来过像你这样容貌俊美的男子。”说话的狱卒还十分放肆地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慕夕泽白皙的脸蛋。“我们哥几个玩女人是玩了好多个,可是男人嘛,今儿个可算是头一遭,哥几个们来啊,一块上啊!”
此时的慕夕泽被这几个狱卒堵在角落,蜷缩着腿,整个一副受了气可怜巴巴的模样。这一次,做了错事心中无比愧疚的徐公公终于鼓起勇气,朝着狱卒厉声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让开,都让开!”
徐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围在慕夕泽身边的狱卒,随后整个人都挡在慕夕泽面前,大张着手臂,生怕狱卒再伤害慕夕泽分毫。
在他身后的慕夕泽非但不恐惧,反而朝他笑了笑,拍着他的手臂,令他大张着的手臂收起。
“徐公公今日倒有些视死如归的勇气了,不过这勇气用在朝堂之上多好,在这里逞英雄有什么用?”
这话说中了徐公公的痛楚,他不再言语,整个人似乎都萎靡起来,低垂着头,几乎就要流下泪来。
“好了,陪你们玩了大半夜,也被你们欺负了大半夜,也该玩够闹够了,你们也都会去歇息吧,我与徐公公还有事要谈。”
这话慕夕泽是对着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狱卒说的,言语中根本听不出任何尊敬之意,反倒他像是他们的主子似的,之前受到他们的欺凌好像也是他自愿,觉得好玩而故意放任他们为之。
“你这个逆犯,好大的胆子!”
为首的狱卒挥舞皮鞭朝慕夕泽袭来,不过皮鞭打上的不是慕夕泽的身体而是枯草。在所有人都没看清的情况下,慕夕泽竟悄无声息地转到那人身后,低沉的话语透着从未流露过的阴冷甚至邪恶。
“我向来胆子大得很。”
见着慕夕泽这似乎沾了邪气的样子,强势的狱卒纷纷丢盔卸甲,眨眼功夫就逃出了天牢之外。
“说吧,徐公公大半夜来看我所为何事啊?”
说话间,慕夕泽已经坐回到原来坐着的草垛之上,眼底也变得温润无害,纯良可欺。被慕夕泽先前举动吓坏了的徐公公,整个人瘫到在地上,大喘着气,费了好大劲儿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咱家夜里偷瞄到了皇上拟好的圣旨,上面说……上面说饶了您的死罪,却要给您贬到御史大夫的府邸,去做孙灏的……去做孙灏的……”
“做什么?说个话吞吞吐吐的。”
“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