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裴公也迟疑了。
“王爷,”穆王思将慕容战拉至一旁,“我已经跟神医打赌,三日后若是能说动裴公子去王府做客,他就愿意随之救治瑀侧妃,这件事情我没有把握,你也看到了这裴家公子似乎很不对劲,我必须留在这里日夜观察以寻可趁之机。”
“本王在这里陪你。”
“不行,瑀侧妃现在情况危急,需要王爷在身边好生陪伴照顾,这边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有什么好看着办的?那裴神医若是不肯,本王只好先礼后兵。”
“王爷不可,裴家势力很大,我们做事要懂得轻重。裴公子确实有些不对劲,万一我们将裴神医拐走,害得裴公子出事,恐怕会更麻烦。还请王爷将此事交给我,若三日后果然不成,我们再另想计策。”
“可是……”
“还请王爷相信王思!”
穆王思很少这样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除了那日病重醒来找他要春雨尸首的时候,明明形容枯瘦,但一双鹿眼似的眼眸却睁得锃亮,恐怕任谁也不忍心拒绝这样一双眼睛。
“那……好吧,但是你一定要保护自己,那个疯……总之不可让他接近你身边,谁知道疯子发起疯来是什么样,会不会伤着你?”
疯子?连慕容战也看出大概来了。
穆王思心里忍不住叹息,那样一个风光霁月、举世无双的人,生起病时在别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个疯子。但是啊,这人间事本就大抵如此,得意的总有失意时,风光的总会遭落魄,生的会死,强的会弱,好的会坏,来的会去。
“谢王爷挂怀,王思会小心的。”
该说的话说完,裴公带着慕容战离开去用饭,穆王思寻了块石头坐下,边等那个送饭的神医,边看着桥上的人。
桥上的人还在机械般撒着鱼饵,穆王思简直不忍心看向湖面。
“嗳?你怎么还在这?”裴术提着只食盒,有点惊讶地看着穆王思。
“等你啊。”都快饿扁了好不好?
“你等我干什……”裴术画没说完,手里的食盒已经易主,穆王思打开一看,四菜一汤并一碗稀粥,看起来还不错。
看着穆王思提着食盒就往桥上走,裴术终于按耐不住,“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忘了我们的赌约了?”
“……你不会是要去给公子送饭吧?”
“当然不是。”
裴术松了口气。
“我去陪他一起吃。”
“……”裴术满头黑线,一把抢过食盒,“我家公子吃饭不容外人打扰!”
“是不许还是不能?”
这话问得蹊跷,裴术蓦然一怔。
“裴家上下只有你一个人能接近他对吗?”
裴术不语。
“也只有你一个人喂饭,他才会吃?”
也许连他送饭也不一定赏脸。
“他的病很严重,如果没有你在身边他就算不病死,也会因饥饿虚弱而死,但是你能保证一辈子不离开他吗?还是说能保证他一辈子也不想离开你?”
穆王思的神情很严肃,裴术被盯得有些无措,她的问题何尝不是自己所担心的,可是他已经找了十几年,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公子始终没有起色。他有什么办法,他只是个大夫,医病不医命,医身不医心啊!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穆王思稍稍和缓了神色,道:“所以神医,让我试试吧,能对我说出‘既不惧死,又何必畏生’的话的人,我不相信他会放弃自己。”
裴术大惊,“他……对你说过这样的话?什么时候?”
“上次王思手臂受伤,还是多亏了神医救治才得以保全性命,神医忘了吗?”
“哦,原来那丫头是你!”裴术终于想起来了,从来他救人只记病不记人。当日慕容战匆匆赶来,他正好和公子外出办事回来,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那个一身蛮劲的慕容战连带着马车一起驾回了战王府,所以那次救治,公子确实也在……
他记得当时自己对公子抱怨了一句,“这丫头是自己想死,除非她要求生,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公子为此好像特地去看了她一眼,结果第二日那丫头就醒来了……
裴术忍不住打量眼前的穆王思,这两人都有过求死之心,所以公子才能一句话就唤醒了她,那么现在公子生欲不强,是不是意味着这丫头也能明白他点醒他?
如果是这个丫头的话,也许……
“喏,给你。”裴术将食盒递过去。
“你答应了?”穆王思喜出望外。
“嘁,不过我提醒你只有三天,三天过去后,你若一无所获,再想接近我家公子可不能了!”
“一定一定!”
看着穆王思提着食盒笑眯眯地往桥上走去,裴术目光渐渐深邃。
如果是这个丫头的话,也许真的能把他从泥淖中救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