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处的长明灯在夜风中轻晃,看起来孤零零、凉飕飕。
晨起,春日园里比往日还要安静,院墙外驻足了不少丫鬟小厮不时朝里头张望。昨晚春日园的动静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响动直闹了一整夜,但听起来并不旖旎,反而让人遍体生寒,哪家的姑娘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王爷不愧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折磨起人来,真是恐怖至极。
“春日园那边怎么样了?”看向春日园方向的方瑀儿脸上微露担心,问一旁的屛儿。
屛儿一五一十地回禀,“回娘娘的话,王爷早起已从春日园出来,却告了病假未曾去上早朝,现下正歇在漪澜小筑,并吩咐过任何人也不许打扰。至于王妃……似乎还未起身,进去的丫头都被赶了出来,并不清楚怎么样了。”
方瑀儿点点头,叹了口气。
丫鬟端来早膳,方瑀儿回转身来坐下。
一桌子的精致小菜,方瑀儿却全无胃口,她摆摆手,示意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下去。
屛儿为方瑀儿盛了一碗清粥,方瑀儿并不伸手去接。
“你让小五做的事太不过头脑了。”
屛儿不语。
“你也不想想,她方才失去春雨,又大病一场,身子本来就弱,如何承受这些?况且,这些日子我瞧她似乎已经抛下了对王爷的感情,你如此一来,岂不要弄巧成拙,让她更加反感王爷?”
屛儿立即跪下,只不过脸上并没有认错的表情。
“屛儿知错,只不过瞧着王妃娘娘如今毫无争宠之心,担心她日后再难得王爷注意,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我知道你是好意,只不过万事讲究时机。”
“屛儿明白了。”
方瑀儿轻叹一声,“罢了,下不为例,起来吧,陪我用膳。”
“是。”
穆王思仍旧躺在自己那个设有蒲团的地上,下了一夜秋雨的地上着实的凉,只不过穆王思已经浑然不觉了。她蜷缩在那,抱着身上残破不堪的衣衫,脑子里千回百转,但无论从哪里开始想起,最终都变成前世慕容战得知她怀有子嗣后,亲手喂她喝下了堕胎药的一幕。
不!不要!
穆王思挣扎着起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儿,但她也顾不得这么许多,踉跄着走到门口,刷的一声打开门——
“来人!帮我备水,我要洗澡!”
穆王思一遍遍洗着周身,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一次而已,也许并不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变数很快就会出现,也许……
但无论穆王思怎么安慰自己,心底某个声音还是在不断叫嚣着:她会怀孕,她的孩子会死,慕容战会杀了她的孩子!
慕容战坐在窗前,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窗台上,听得身后的小五惴惴不安。小五正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他知道这事过后少不得一顿责罚,不过也无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既答应了屛儿,他也无甚好说。
慕容战薄唇紧抿,因为背着光,小五没发现,今日的慕容战嘴角淤青,脖子上一排牙印,若是脱了衣服,可以看到后背上纵横交错全是抓痕,慕容战舔舔嘴角的伤口,心中暗骂,她穆王思是属狗的吗?
“王、王爷……”小五斗胆请示,总这么跪下去也不是个事,还不如给他个痛快,“昨天那顿酒我实在不知道效用……咳这么好,我还以为就是普通陈酿,不然绝不敢拿到王爷面前,还请王爷明鉴!”
慕容战思绪回归,冷哼一声,“你陆小五从小在市井长大,什么混帐东西没见过,做既是做了,还敢在本王面前弄鬼?”
小五苦笑连连,“我就知道骗不过王爷去,还请王爷责罚!“
慕容战却不作声。
小五瞄着慕容战的神色,道:“不过这件事到底也没什么,您是王爷,她是王妃,行周公之礼本就是应该,若是怕侧王妃那边过不去,您大可将这件事全推在小五身上,小五身子皮实,一顿打还受得!”
慕容战冷嗤一声,“谁说要罚你了?谁又说只罚一顿打?”
小五没辙,“那王爷您到底想怎么着?小五已经跪了半天了,手上还有一堆事情没完呢!”
慕容战凤眼一斜,“你倒教训起本王来了?”
“小五不敢!”
慕容战皱了皱眉,半天才摸着额道:“罢了,你出去吩咐管家,给春日园选两个称心的丫头过去。”
小五心里一喜,没想到连顿打都免了,忙应了声,喜滋滋地出了门。
“等下,”小五脚步一顿,慕容战继续道:“再找个大夫去瞧瞧……我昨夜下手似乎有点重。”
小五神色古怪地觑着慕容战,关心王妃的事自家主子可从来没做过,这回是怎么了?
感受到小五的窥探,慕容战神情一肃,怒道:“还不快去!”
小五忙不迭地溜走。
“孩子……会有孩子的……不要……”
慕容战眼前忽然浮现昨晚穆王思承欢身下时说的这句话,她当时的表情极为悲伤,好像正受着极大的痛苦,现在想起来……该死,那个女人是怕怀上他的孩子才抵死拒绝吗?慕容战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他不认为一个人短短几个月就能彻底放弃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原因或许只有一个,就是那个人从来没对自己真正动过心,他只是她想要争夺的玩具,得到了,就不想要了,这正是他们贵族子弟最常玩的把戏。
慕容战的手指倏然攥紧,穆王思,你最好不是像我想的这样,否则别怪我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