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今日,我们也不会再见了,看你死到临头,让你死个安心。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吧。”
“江氏确实给上皇吃了月下美人,他也确实不能再生儿子了。
不过,那是因为他没碰到我!
你不知道吧,我中过两生花,那恰恰是月下美人的解药,所以,很抱歉,上皇还会有后代,我也不会膝下空虚。”
“你听明白了没?”
“幸好,我没嫁到你们许家那样肮脏的地方,我的双手还是干净的。”
“只可惜许彬,也不知道是做了几世的孽,才会今生投胎到你许家,那样好的人,被你毁了。”
许邺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姜璇,眼神忽然变得迷茫。
姜珠儿还想要将手中的匕首刺向许邺,被姜璇紧紧拉住,
“珠儿,我知道你想为你娘报仇,你放心,姐姐不是不让你报仇,只是,不是现在。”
姜珠儿满脸是泪,她挣脱开姜璇的手,蹲在地上,哭的声嘶竭力,仿佛用尽全力去哭,要将心头的悲痛全部发泄出来。
姜璇站在边上,手抬起来半响,还是慢慢的搭在她的头上,一下一下的抚摸起来。
忽然,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林翊还有秦文和等人过来了。
见到许邺还活着,大家都没说什么,秦文和蹲在姜珠儿的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低声的安慰着她。
姜珠儿一把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肩头继续低低的哭着。
姜璇无奈的看了眼赶过来的林翊,“你们怎么来了?”
林翊道,“衙门外头围了很多的百姓,要许邺接受百姓的惩罚,我怕这边也会有人围过来,怕你有危险。”
姜璇点点头,拉着林翊走了,这里有秦文和,姜珠儿大概也不需要她了。
“你想好要怎么处罚许邺了吗?他做下的,可不仅仅是造反。”
想想天师教,本来已经被姜崇给剿灭了,还能崛起,肯定少不了许邺的帮助,用阿芙蓉膏控制教众,这让姜璇想起这片土地,多少年之后,也曾被外面的列强用阿芙蓉膏荼毒过。
这东西,一定要禁止,杜绝,最好是从南燕那边把这东西彻底给禁止了。
同时,还要宣扬一下阿芙蓉膏的危害性,否则,将来,还会有人步那些教众的后尘。
“一般来说,这样的是斩首示众,抄家灭九族。但因为许彬的投诚,许家涉事的男丁斩杀,女眷全部出家为尼,这已经是看在许彬的面子上,最轻的处罚了。”
姜璇当然知道,一般来说,这样大的罪,都是灭九族,男丁斩杀,女眷没入教坊。
如今只是出家为尼,已经是非常的仁慈了。
“至于许邺,外头民众的愤怒高涨,那就将许邺,交给百姓来处置吧。”
许邺死的那天,姜璇没有出门,她在准备回京的行礼。
叛乱已经是彻底的平息,京城那边太皇太后来信催了好几次,让姜璇回京,当初姜璇突然随着林翊出征,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太皇太后对于姜璇跟着林翊出征,并未有不悦,反而是欣赏的,之所以催着姜璇回京,是因为宫里顾念又怀上了第三胎。
太皇太后不想处理宫务,就想着让姜璇回京,帮着处理宫务。
林翊因为这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就让姜璇先回去。
关于许邺的死法,姜璇还是听了姜珠儿回来说的。
林翊直接让人将许邺拉到了刑场,让百姓有冤的抱冤,有仇报仇,最后,许邺是被百姓一刀刀地凌迟,慢慢折磨而死的。
原本百姓还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处罚,以为顶多就是和上次进城一样,让他们扔扔菜叶子,臭鸡蛋,再重点的,也就是砸砖块了。
听说可以手刃仇人,都不敢相信,没人敢动,是姜珠儿第一个冲上前去,用那把准备了许久的匕首,刺在许邺的手上。
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一刀刀的刺向许邺,到最后,许邺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肌肤,血流了一地!
路上的野狗,闻到血腥味,在台下转悠着,白日里不敢下口,到了晚上就不知道了。
那一日的记忆,留存在很多人的记忆里。
史书上后来的记载,被人褒贬不一,有人很赞同这样的做法,也有人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官府这样的做法,太不过人情!
无论如何,许邺最后是连骨头渣子都碎裂的成了渣,不成人形,只剩下一滩肮脏而模糊的血迹。
姜珠儿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滩东西,眼眸里盛满了凶狠,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最后她恨恨地啐了口,转身走了。
……
南方的冬天没有雪,只有雨和阴冷,姜璇离开凤岭已经十天,渐渐靠近京城,也能看到雪了。
这日,天色见黑,就宿在了驿站,姜璇下了马车,好像听到里头动静很大,似乎人数不少,驿站里头已经住了不少的人。
她蹙了蹙眉,边上护送姜璇回来的领队白影已经问门口接引的驿卒,“这驿站原先住的,不知道是哪家贵人。”
驿站一般都是官用和军用,普通人是没办法进来住的。
驿卒想了下才道,“这驿站,如果不是赚钱,也就没办法来贴补驿站的开支了。”
“那些人住的地方很偏僻,不会影响到贵人的。”
言下之意,就是里头住的不是贵人,不过是拿了银子进来住的普通人。
姜璇暗中皱了皱眉头,驿站是很重要的地方,朝廷每年都拨了款修缮,维护的,这赚钱,不过是这里的驿丞中饱私囊而已。
驿卒以为姜璇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女眷,这才敢这样说。
白影从前是暗卫营出来的,不过是因为见了光,所以才走到明面上来,他很谨慎,让碧云和碧婉陪着姜璇进去,自己则是塞了银子给驿卒,问了好些的问题。
“娘娘,那边住着二十几个人,属下特意过去看了,说是跑江湖的,个个受伤青筋若隐若现,看起来是练家子。”
“还有,那些人的口音听起来和中原的不一样,又不是北蛮那样高鼻子深眼睛的,暂时还没看出是什么来头。”
姜璇点头,吩咐道,“那晚上大家都惊醒一点,吃食方面也小心点。”
他们本来带了吃食的,但是水囊里的水是已经用光了,本是准备在驿站补给的。
一直到入睡前,都没什么动静,不过姜璇这边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白影安排了人在外头守卫,巡逻,才让姜璇放心入睡。
半夜,月入乌云,天地间一片黑暗。
姜璇一直没睡踏实,白天白影说的那些人让她很警惕,她翻身起来,睁开眼睛,黑暗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熠熠发亮。
她拥着被子,伸手掀开帐幔,探头往外看了看,然后倾听着屋顶上的动静,辨认来者的方向。
“娘娘……”睡在姜璇脚踏前的碧云也醒了,轻轻的叫了一声。
“嘘……”姜璇手指竖在唇上,示意碧云不要出声。
姜璇下身贴着窗户,倾听了下外面的情况,突然手中的剑朝着搬开的窗棂捅过去,支撑窗户的叉竿落在她手上,窗户无声掉落下拉力,挡住外面的月光,同时也挺到有什么东西从屋顶上摔下去的声音。
外面有人在敲门,碧云一跃到门边,低声问,“谁!”
“是我。”是白影的声音。
姜璇朝碧云点头,那边碧婉已经穿戴好,警惕的站在姜璇身边。
白影闪身进来,跪下对姜璇道,“娘娘,那边住着的人果然不是好人,我们的人有几个忍不住渴,喝了水,中了招。”
“那些人想要做什么?”姜璇问道。
这时,外头传来兵器相交声,白影面色变了变,“娘娘,您的楼下小的已经准备了两匹马,我们这就带着你闯出去。”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硬碰硬也不划算,于是她将裙摆扎在腰间,从窗口往下跳。
怪不得白影要房间的时候,一定要让她住在这个下面是空地的房间。
借着碧云还有碧婉,甚至白影也都下来了。
“上面那些人怎么办?”姜璇问白影。
白影低声道,“娘娘,我们的人虽然有几个中招了,可是数量还是比对方多,如果只是普通打家劫舍,我们的人绰绰有余。
如果是有目的而来,我们在这里也不过是徒劳,我已经和副统领说了约定的地点,我们先去那边等他们。”
姜璇咬了咬牙,应了声好,和碧云一骑往外冲去。
她们从驿站出来的时候,养马的马厩里全是血,晚间接引的那个驿卒尸首如破布娃娃一样的倒在地上,还有几个同时驿卒打扮的人,血流了一地,一股扑鼻的血腥味。
白影在准备马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口衔枚,马裹蹄,奔跑在路上,没有半点声音。
他们没敢朝大路上走,而是朝林间小道跑去。
没有人说话,时不时能听到林子深处传来的狼嚎。
两人一骑,虽是良驹,可还是负重太多,跑的速度自然没有单人一骑速度快。
前面是一处栈桥,下面是一条大河澎湃呼啸,卷着白色的波涛奔流而去,姜璇心头一喜。
对面虽然是怪石突兀,但只要过了栈桥,将桥面斩断,他们就安全了。
过了栈桥,姜璇让他们都下马,手中的长剑朝桥面砍去。
不远处,追兵的马蹄声已经能隐隐听到,姜璇没有着急,用力的朝桥边砍去,不但如此,还吩咐碧云,碧婉去找了很多的枯枝,堆在栈桥上,擦亮火折子,点燃枯枝。
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就是桥面没有断,对面的追兵也不敢过来。
追兵的马蹄声和嘈杂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明晃晃的火把光。
他们停在对面,果然不敢过来,口中不断的呼叫着,说他们没有恶意。
他们的话没人会信,姜璇抹了把脸,吩咐大家,上马往白影和副统领说好的地方集合。
她先上马,就在此时,对面的人见说话没人信,于是挽起弓箭,那是一架重弩,箭朝这边射来,钉在边上的怪石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娘娘小心……”碧云大喊,想要将马上的姜璇拉下来,却已经来不及。
那重弩射程远,力道大,射在大石上,大石裂开,重重的击打在姜璇所骑的马头上。
姜璇猝不及防,连马带人,朝河岸边上摔去。
姜璇摔下去,听到很多的声音,还有上头三人睁大的眼睛。
漆黑的夜空,没有一点亮光,天空好像飘起了雪花,打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正在凤岭城府衙里挑灯夜战的林翊,眼睛盯着公文,有一瞬间的晃神,心头抽痛了一下,他推开窗,看着外面的夜空,阿璇不过离开几天,他就想她了。
不知道她走到哪里了,有没有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