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在管,所以,丫鬟,婆子们听他的也不为奇。
当天傍晚,顾世安的手下就找到了长史官,只不过是一具尸体,原因是逃走时马车翻了,血肉模糊的在山崖下被找到。
在他尸体不远处,散落着大量的金银珠宝。
一切事情的源头就是长史官,如今他死了,线索就断了,而那些金银正好可以和四皇子的折子上说的‘买通’给对上了。
四皇子府的那个下人在招供后也畏罪自尽了。
这样的结果,顾念一点意外的样子都没有,她对护国长公主道,“政治就是妥协和制衡。我很明白的。”
她这里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牵连到大公主,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四皇子竟然抛出来这样一个小民来做替死鬼,未免太过分了。
一个下人哪里来的那么多金银财宝可以收买一个长史官?虽说财帛动人心,长史官虽然只管着公主府,可那也是朝廷封的,吃着皇粮。
更有大公主很得永平帝喜爱,求她办事的人很多,要见大公主,要先过长史官这关,中间的油水可想而知。
可永平皇帝陛下就很相信四皇子上的折子,不但让顾世安别查了,还安抚了大公主,说不仅仅四皇子没有看好下人,大公主也没看好下人。
不过主要还是四皇子不好,让四皇子给大公主赔礼道歉,又让四皇子给护国长公主赔礼,事情就算揭过去了。
护国长公主看着心酸,当年,她辛苦的拱卫着永平帝上位,就是为了生活安稳,为此她隐居金陵几十年,丈夫为此丢了性命。
如今,她的外孙女连个公道都讨不回。
她想到前两日,萧越找到她,恳请她把念念嫁给她,她当时没有答应。
后来,顾世安平静的对她说,“萧越找过我。”
护国长公主心头晒然,动作倒是够快的。
可见他伤心,这样,长公主反倒更担心了。
她拿起茶盏,道,“他找你说什么?”
“他请求我将念念许配给他。”顾世安缓缓道。
长公主嘴角下沉,盯着顾世安,“你答应了?”
顾世安道,“我说要考虑下。”
护国长公主冷下脸,“你才和我说要给念念找个家世简单的,最好是能入赘的。这会怎么变成要考虑了?”
“我还以为你这十几年对念念不闻不问,如今良心发现了,想对她好了,原来也不过如此。”
顾世安赔笑,“岳母,先莫生气,容我细细说。”
“你说吧。”她倒要听听萧越是怎么把顾世安说服的。
“萧越和我坦诚,他将来只有念念一个。”顾世安当时听到萧越这样说的时候,就反问萧越,凭什么让他相信。
萧越反问,为什么他能连妻子去了这么多年还能一心一意。
顾世安哑然,并非所有男子都贪花好色,虽然诱惑繁多,可男人若不愿意,别人想逼也逼不了。
萧越不是重色之辈,只是,他又是怎么看上念念的。
护国长公主嗤笑,“就这把你给说服了?”
顾世安摇头,当然不是的。
“岳母,也许念念嫁给其他人,大概会过的更轻松一些。”
“肯定!”护国长公主挑刺,什么叫大概,是一定。
别的不说,就说萧越是太子一派的,如今朝中太子和四皇子的争斗都快摆到明面上了。
这次念念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是太子的手笔?
顾世安无奈,从善如流道,“但是,岳母,不要忘记四皇子。”
护国长公主脸色更沉,却没有反驳,永平帝对待四皇子和对待太子的态度分明不同,不知什么时候那张废太子的诏书就昭告天下了。
如果念念嫁给普通人,到时候真的是四皇子上位了,又真的能护住念念吗?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把臣子的妻子接入宫中,就再也没出现过的事情。
可萧越不同,他手中握着皇家暗卫,无论如何都能有自保的能力。
“萧越是太子一系,如果到时候太子败了呢?”护国长公主问道。
顾世安挑眉,眼底一片晶亮,“那就让太子不要败,当年您能拱卫当今上位,如今,我也能让太子地位稳固,将来坐上那个至高的位置。”
“这比当年您走的路要稳当多了,毕竟,如今太子在名分大义上就占了先机。”
“而且,您也会帮助我的,对吗”
不过,护国长公主到底没有松口,她沉默了半响,说要再看看,顾世安也没想这么快就把女儿嫁出去,再说还能考验一下萧越,也就默认了。
*
顾念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浑身无力,神智却很清醒。
她听到有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说,“你不要命啦,这小姑娘一看家里就不简单,你还真的相信是穷苦人家活不下去把女儿卖了?”
另外一个声音回道,“有钱赚就行,你看看她身上的这些玉佩,就这一个珠花都能卖很多钱,再看看这脸,有些人不就喜欢这样鲜嫩的小女娃?
这女娃的爹可是一分钱没要,送给我们的,只盼望她能活下去。”
顾念只觉得贴在她脸上的那只手油腻阴凉,她想躲开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就连眼睛都睁不开。
“你想死也不要连累我。”
“死个屁,卖了钱,我们换个地方,东离这样大,有钱哪里不能活?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同伴被说服了,顾念被裹在斗篷里,却犹如被人装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她想要求助,可嘴巴好像粘在一起,发不出一点声音。
良久,她听到惨叫声,之后自己跌入到一个暖洋洋的怀抱里,让人莫名的心安。
心安过后,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听到一道粗粗的声音在嘟囔,“该死,竟敢把小爷的手给伤了。”
她想转头去看主人的脸,头还没转过去,粗粗的声音又响起,“别乱动。”
她愣在哪里,似乎被吓着了。
之后,就是身体失重,然后她在一片呼呼的风声中,到了顾家后院。
醒来的时候,顾念拍着被子,懊恼自己怎么就没看清楚救命恩人的脸。
她知道这不是梦,是她小时候的记忆。
黄芪的药物虽然只是压制她体内的毒素没有扩散,但也让她慢慢的想起很多事情。
当年,她是和于老夫人她们去上香的时候走丢的,陈嬷嬷曾说过并不是走丢,而是顾家刻意的。
从梦里听到的,确实是这样,如果真的是卖孩子会一分钱也不要吗?那还卖什么?
那个救了她的少年把那两个人贩子都杀了,还被扔到了衙门口。
顾念很沮丧,好不容易想了起来,却没看到恩人的样子。
这份沮丧让她连对去郊外避暑都提不起兴趣来。
护国长公主想着顾念这段时间在京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想让她离萧越远点,就提前带着她和周语嫣去城外避暑。
马车里,顾念懒洋洋的靠在车厢上,和黄芪,阿镜说话,马车却陡然慢了下来,黄芪挑开帘子问,“大叔,怎么回事?马车怎停下来了?”
前头驾车的车夫杨大叔道,“郡主,路边倒着一个少年,身上不少伤口,流了不少血……”
他也拿不定主意,才停下马车询问主子。
前头护国长公主和周语嫣乘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有丫鬟过来问怎么了。
阿镜跳下去和那丫鬟说了起来。
顾念挑开车帘看了眼,路边灌木草丛旁倒着一个瘦弱的少年,穿着破旧,身上血肉模糊的,看不出年纪来,怕是就十来岁的模样,脸上脏兮兮的。
她原不想理会,但想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最近她也确实很倒霉。
她道,“杨大叔,劳烦你把这人捡到后面有空的马车上,然后派个人把他送回城里去找大夫看看吧。”
杨大叔应好,跳下马车轻轻松松把少年拎起来,顾念还未放下珠帘,见那少年脸虽脏,生的却是不错,瞧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杨大叔把少年放在后面的空车上,又让一个小厮赶着车回城把少年送到医馆里去安置好。
护国长公主那边派了丫鬟过来问情况,顾念干脆让黄芪跟着一起去把情况说明白。
顾念原本不太愉悦的心情到了庄上后,看到庄上的风景后,心里的阴霾通通都散去了。
庄子上有一大片荷塘,远远望去,蔓延至远方,一片葱葱绿绿,在葱绿之中,偶尔可以看到粉的,白的花探出头来,给炎炎夏日带来些许别样的风景。
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晕成一团,霞光洒在硕大的莲叶上,为墨绿的莲叶披上一层霞衣。
顾念就是迷失在这样一片景色中的。
对于路上捡来的那个少年,她吩咐杨大叔好好照看,就没再过问。
一个多月后,杨大叔让黄芪转告道,“郡主,那少年身子养的差不多,说是大恩不言谢,他记着姑娘的温情,往后自会报答姑娘恩情,那少年已经离开了。”
他不说,顾念都差点忘记自己曾救过少年的事情,不由问道,“他伤势都好全了?”
黄芪道,“已经痊愈,当初送到医馆时伤的极为严重,养了快一个月才痊愈。”
顾念想着救人嘛,能把人救活肯定是好的,也没太关注,“知道了,救他也没想要什么回报,走了就走了吧。”
只是,她没想到,因为这个少年,会给顾世安和她带来那样的大风暴,她搬出了安远侯府,顾世安被永平帝下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