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说不定是五姑娘的奶嬷嬷拿走的呢?”
顾世安一点也不着急,他的声音醇厚,平时听起来很舒服,可今日他说的话犹如恶魔的声音,让杨氏,于老夫人等人觉得毛骨悚然,
“既然人人都有可能拿,那就不如搜一搜,谁敢拿了,总能搜出蛛丝马迹来。”
这法子简单粗暴又大胆,瑞珠是老夫人身边的人,陈嬷嬷是顾念身边的人,既然说不清楚,那就一起搜。
上面的三个人顿时脸色都不好了,于老夫人拍拍桌子,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今日只要一搜,她的威严摆哪里?
可如果不让顾世安弄清楚,后面还会发生什么都不清楚。
她道,“你搜可以,但是这件事情了解了,你不要再给我提分家的事情。”
顾世安靠在椅背山上,道,“一码归一码,娘,你为什么不让我分出去呢?既然你看我如此不顺眼,难道不是因为眼不见为净吗?”
于老夫人撇过脸去,“你爹临终前让我照顾好你,我就不能食言。”
顾世安笑了笑,照顾好?这就是照顾好吗?他情愿换一个不理不睬。
于老夫人想让身边的管事去搜查,被顾世安阻止了,拍拍手,让自己的随从带人去搜,“我不放心府里的人,枝枝蔓蔓的,万一包庇呢?”
一时间,整个齐国公府鸡飞狗跳,顾世安的人在府中挨个搜查。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顾世安会想这样一个损招,不按牌理出牌,瑞珠说陈嬷嬷有可能,按照另外的人处置,那是要把陈嬷嬷叫过来问过一通才对的。
可顾世安呢,不清楚?好,通通拉下水。
顾世安慢条斯理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众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纷纷心惊肉跳的。
他只是掸了掸衣袖,吩咐人去公主府把这么多年从金陵带到顾家的单子拿过来。
忙碌了一下午,到了晚间,才终于把被拿走的东西整理出来。
那些拿东西的人也都带到了松鹤堂。
顾世安的人从杨氏的房间里搜出不少的首饰,布匹,顾梁栋顿时火冒三丈,当着所有人的面甩了杨氏一个巴掌。
顾梁栋下手极重,顿时杨氏的脸就肿了起来,又听到,“三姑娘的房间也搜出不少。”
顾梁栋猛然抬头,看向杨氏,抬起手又是要打,被顾世安拦住了,“大哥,别打了,打坏了,医药费要花不少,我辛辛苦苦赚的钱充公也就充了,可不想给大嫂看病吃药。”
于老夫人折腾了一天,已经疲惫不堪,她对杨氏道,
“是我得错,没想到你会这样大胆,小五带过来的东西,丢了多少,你赔多少,下人们敢如此大胆,都是你管家不严的缘故。
不许用顾家的银子来赔。还有,你就在院子里念念经,不要出来了。”
杨氏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瞪着于老夫人,这个老虔婆,明明知道她拿了顾念的东西,她也分明孝敬了上去,可如今却把责任推给了她一个人,还不许她用公中的银子赔。
静宁郡主,还有护国长公主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她哪里能赔得起?
杨氏只觉得天旋地转,不让用公中的银子赔,又剥夺了自己的管家权,她正想说什么,对上的就是于老夫人阴冷的眼神。
她抖了一下,不敢再说。
顾梁栋觉得在自己弟弟的面前丢了脸面,在老夫人说要杨氏赔偿之后,也没反驳,而是拂袖而去。
后赶来看热闹的二夫人和四夫人也都带着一肚子的笑料退了出去。
等到室内只剩下于老夫人,顾世安父女之后,于老夫人疲惫的道,“如此,你可满意了?”
顾世安默然,满意?自然是不满意的。
只不过是拿了些东西回来,杨氏也只是被剥夺了管家的权利,依然活的滋润,还有顾慈,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也不相信对府里有绝对控制权的于老夫人会不知道杨氏所作所为,更何况,于老夫人的话还有些威胁的意味,她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处理杨氏,也让她赔偿了,还要如何呢?
再逼迫,就是顾世安不孝了。
只是无论如何,顾世安知道,分家,势在必行。
他不在乎银钱,却不能让念念过的不好。
顾念看到老夫人冷冷的问父亲可满意了,她真的有些失望,也为父亲伤心。
父亲到底是不是老夫人亲生的?老夫人不喜欢她,她可以说是因为母亲静宁郡主的原因,可是父亲呢?是老夫人亲生的儿子啊,为什么也是如此的厌恶?
顾念眼眶发酸,她向前一步,朝于老夫人深深一拜,道,“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老夫人如果觉得这样处理的妥当,那就是妥当。只请老夫人不要怪罪父亲。”
于老夫人抿唇不说话,半响,“从前,是我错了,我以后会好好弥补你们的,你们去休息吧,分家的事情休要再提。我不想以后去地下没脸面见国公爷。”
顾世安面色有些复杂,他可以怨恨顾家的任何一个人,却不能怨恨父亲齐老国公。
他也知道,只要于老夫人祭出齐老国公,分家的话就说不出口。
从老夫人的松鹤堂出来,父女俩沉默的走着,顾世安伸手抚过女儿的发间,“回去好好休息,爹爹出去一趟。”
顾念看看天色,道,“爹,这么晚,您出去做什么?”
顾世安淡淡一笑,“有点事情要出去,你不要操心。你好好的休息,你最近气色不怎么好。明日,我让人开始给你褒滋补的汤。”
顾念这些日子一直睡得不太好,脸色自然就没以前那么红润,她抚了抚脸,拒绝道,“我在吃黄芪给我开的药呢。”
顾世安狐疑的看过来,惊讶道,“怎么吃药?你哪里不舒服?”
话说出口,顾念就发现自己失言了,她没有意思慌乱,道,
“没什么,你不是说我气色不好吗?黄芪会医术,我又不想劳烦府里的人去请大夫,就让她帮我熬点药调理。
爹,你不是要出去吗?赶紧的,等下要宵禁了。”
她推了推顾世安,赶他走。
顾世安‘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匆匆的走了。
顾念松了一口气,今日这样一弄,她也觉得疲累,回到院子,一夜无梦。
晋王府里,萧越正用布擦拭着手中的长剑,一边随意的问身边的随从,“最近顾家有什么事情吗?”
“这……”
随从犹豫了一下。
“怎么?”萧越偏头去看他,眼神幽暗,“什么事情?”
随从挠了挠头,“王爷,顾家发生了很多事情,不知道王爷想问哪方面的。”
萧越放下手中的长剑,隐忍的道,“顾五在做什么?”
随从反应过来,“顾三爷想要分家,但是他们家的老夫人拖着迟迟不同意。顾三爷去见了一些从前老国公的好友,顾五姑娘最近在查访她以前奶娘的事情。”
“顾五想不想分家?”
他拿起桌上的长剑,挥舞了几下,随从看的吞了几口口水。
他不是王爷的对手啊,如果要对招,会死的很惨啊。
不过,他还是拿起了武器,和萧越对起招,
“顾五姑娘想分家的,黄芪传了信过来。只是一下子,她们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老夫人同意分家。”
萧越挑了挑眉,剑尖停在随从的肩膀上,随从顿时不敢动,只听萧越说,“所以,你安排的人只是眼睁睁看着,什么忙也不帮?”
随从呆愣,想后退又不敢后退,道,“王爷不是说保护顾五姑娘的安全就好了吗?”
萧越剑锋轻挑,随从耳边的头发掉下一缕,然后长剑入鞘。
随从连忙点头,道,“我这就去传信,让他们想办法帮助顾三爷分家。”
萧越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不用那么麻烦。反正那位国公夫人已经背锅了,让她继续背!”
随从道了一声是,就退了下去。
*
顾念确实是在找关于陈嬷嬷的陈年旧事,她既然是家生子,那么定然是从小就在府里长大的,可没想到她问了好多和陈嬷嬷年纪相仿的老嬷嬷,纷纷都表示不太清楚陈嬷嬷的事情。
只知道陈嬷嬷从前是在乡下,后来嫁人后,回到府里当差,在静宁郡主生产后,被选为顾念的奶嬷嬷……
这让顾念又是疑惑了,陈嬷嬷一点也不像是在乡下长大的,她所知道的,还有她的仪态,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如果她是嫁人后才到府里当差,如何会知道那么多的东西,还有怎么就被静宁郡主选为奶嬷嬷?
顾念沉思,就听黄芪兴奋的进来对顾念道,
“姑娘,国公夫人的奶嬷嬷刚才披头散发的跑了进来,说她家老头被衙门抓了。”
杨氏要赔偿顾念丢掉的东西,折算起来是好几万两的银子,她这些日子被折腾的心力交瘁,还在想要不要去把铺子典当了赔偿,就听奶嬷嬷进来说奶公被人抓了。
“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被衙门的人抓了?”她问奶嬷嬷。
奶嬷嬷连忙哭着道,“他们说老头子犯了国法!”
杨氏冷哼,“什么国法?”
她还没问清楚奶嬷嬷具体是为什么,又有她的陪嫁媳妇进来,跪倒在杨氏的面前,
“求夫人救命啊,天杀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说我们欺上瞒下,把家里的铺子给典当了,夫人,我们可都是为了顾家卖命,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杨氏以为是府里的其他人见她如今没了管家权,所以落井下石,于是安慰那陪嫁媳妇,“没事,你怎么会做这些?只是帮着打理府里的事情而已。”
这边杨氏焦头烂额的,不过才几天,外面就有传言说杨氏居然夺了侄女的东西,弟妹的嫁妆,京城世家多如牛毛,人人难免会笑话一两声。
杨氏是谁?父亲是阁老,哥哥也得皇上的看中,杨家有权有势的,居然还贪图这些银子。
又有人好奇到底贪了多少,有人报了个数,纷纷大吃一惊。
等传到了杨阁老的耳朵里时,杨阁老当即大怒,让妻子上门,把杨氏狠狠骂了一顿,“顾家好歹是国公府,你爹好歹是阁老,难道就缺这点东西吗?你是什么身份,那个顾五是什么什么?你决然去贪这些便宜。”
齐国公府虽然不如从前,但到底是国公府,杨氏嫁进来于老夫人就装模作样的把家事交给了她,也算是有脸面的人,如今居然被亲娘骂个狗血淋头,既丢脸又后悔。
她只以为还银子就没事了,她的嫁妆铺子里的生息足够还的,没想到连嫁妆铺子都出了事,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不能出府,可顾慈能出府啊,回来就哭诉别人看她时异样的眼光,杨氏气的脸色发白,堂堂的国公夫人,阁老的亲女儿,成了京城的笑柄。
就连齐国公顾梁栋,都被人给参了一本,说他苛待侄女,纵容妻室为非作歹,不仁不磁。
顾梁栋沉浸了多年,做着不大不小,不重要的官,多年没被皇上点名,没想到一点名,就是不好的事情。
当下跪了下来,连辩解都没辩解。
可是皇上说的话却让他越发的羞愧,“你的弟弟给你辩解了,愿意用他的仕途来换对你的惩罚,念在你们兄弟齐心协力是为表率的份上,朕也不罚你,你回家教导好妻室就够了。”
回到家,顾梁栋就对杨氏一顿劈头大骂,让她赶紧把银子给顾世安送去,可杨氏有苦说不出,她的陪嫁店铺都被关了,奶公那里的产业因为奶公被抓,暂时也弄不出来,娘家也对她很失望,更不会帮她。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没有生的希望,此刻既后悔,又恨极了顾世安和顾念。
要不是他们,自己如何会到这样的地步。
只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呢?
她想了两天,就找上了顾念求情,让她求顾三爷宽限几天。
顾念笑了笑,“我是做小辈的,爹爹做的主我如何能反驳,大伯娘,真是折煞我了。”
杨氏也是病急乱投医,她哀求顾念,顾念颇有些玩味的笑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我爹不是想分家吗?如果他这个如愿了,说不定不要大伯娘赔偿呢?再说,分家不是挺好么?家中一大半的产业都是大伯的,大伯的那还不是大伯娘的,到时候区区几万两算什么。……”
杨氏顿时眼睛一亮,她真是太慌张了,没了头脑,只要做好这件事情,对自己是百利无一害啊。
不过,三房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执意的要分出去?难道有什么好事不想分给家里不成?
而且,老三那么干脆的说不要家里的产业,要真是都上缴了俸禄什么的,分出去喝西北风吗?
杨氏疑惑的看了看顾念,如今她也顾不上这些,只想快点把事情平息下来,把陪嫁铺子还有奶公解救回来。
“伯娘,侄女还想问问你,陈嬷嬷如今在哪里当差啊?”顾念笑咪咪的问杨氏。
杨氏着急回去,匆匆的道,“她?她不是你放出去了吗?说起来,她的卖身契都没拿走,怎么就走了呢?”
顾念皱了皱眉头,卖身契都没拿走?她心头一动。
“那您能把她的卖身契给我看看吗?只是看看。唉,我爹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同不同意伯娘晚点把钱给我们……”
杨氏连忙道,“就是看看有什么关系,送给你都使得。”于是让丫鬟去把卖身契拿了过来。
顾念看到那张卖身契的时候,才明白陈嬷嬷为什么不要卖身契就走了。
这张卖身契根本就不是陈嬷嬷的,或者说,不是她见到的那个陈嬷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