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对方。然而那名少女的话语中有某种莫名的说服力,灰兔人决定还是乖乖躺在水面上,舒服地仰望天空。
"虽然你醒过来以后会忘记这一切,但是,"少女又低声说:"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吧。"
萨博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的母亲,曾经是一名歌姬。她的才华无人能及,是这个时代里独一无二的天才。"少女缓缓说道:"因为这份才华,她被选为[深海之歌姬],承担着,为冰岛王国消除灾厄的使命。她很努力。她也很温柔。她这个世界献上歌声,一次又一次地治愈着这个伤痕累累的世界。
然而世界对她予取予求,永远不懂得珍惜她的奉献,永远要索取更多。
温柔的她并没有拒绝这个贪婪的世界,因此她歌唱,歌唱,把歌唱视为自己生命的全部。可是命运既扭曲又残酷,它总是嫉妒那些才华洋溢之人。没过多少年,命运就夺去了她的听觉。"
萨博皱了皱眉。
"失聪是音乐家的致命缺陷,是不管多么努力,有着多高的天赋才能都无法弥补的缺点。结果自然是,失聪的她逐渐变得五音不全。不管怎么努力,也必然会唱走音。越是走音越是强行发音,越是强行发音就越损伤嗓子。结果嘛......"
少女顿了一下,描述这件事显然让她很痛苦。
"那些曾经崇拜她,赞美她,感谢她的人们,最终都因为她的缺陷而背弃了她。她曾经是那么的辉煌,那样地才华洋溢,却因为命运一个小小的玩笑,而被夺走了一切。
人们从未感激过她为世界带来的奉献。因为她再也无法高声歌唱,人们唾弃她,把她当作笑柄。啊------"
少女又低叹了一声,如鲠在喉,颤动的话语中满带悲伤。
"我还记得她临终前给我唱的那首歌。确实走音得厉害,声音也沙哑得过分。但我把那首歌听完了。那是我母亲留下的最后一首歌,也是世上最美妙的歌。"少女说:"她咽气前告诉我,她并不是为了别人而唱,只是喜欢唱才唱。因此她并不孤独。哪怕世界上还剩下一个人愿意听她的歌,她歌唱就是有意义的。"
少女转过身来看着萨博,然而很奇怪地,萨博就是看不清楚这名少女的脸。
"从那一天起,我决定了。我只会为我自己而唱歌,只会为我认同之人而唱歌。我不需要别人认同我。只要我的歌声能传达到想要传达的人心中,我就会感到满足。"
在那张没法看清楚的少女的脸上,萨博看到一个笑容。
然后,他突然醒过来了。
"嗯......?"口中有股血.腥味。萨博差一点没被自己喉咙里的血呛得窒息。他大咳几口,好不容易恢复了呼吸的节奏后,他才缓缓爬起来。
之前发生的一切他记不清楚了。记忆很模糊,大概是因为受重创后失血过多导致的脑缺氧。他只依稀记得自己从乌鸦的视觉窥见公园内的佩特鲁斯,那心怀鬼胎的中年大叔似乎在那种地方和谁密会。再之后的事情他就记不起来了。
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那个突然瞬移到乌鸦面前,动手解决了乌鸦的人的脸,被萨博看到过。但那到底是谁的脸?好模糊。完全没有印象。
可恶......!要是能再次见到那张脸的话------
萨博试图却集中精神,然而并没有用。这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床前有一个影子。
"......梅森?"他呼唤道。
那名金发少年伏在萨博的床前一动不动,仿佛死了。萨博的心头突然凉了半截:"梅森?!梅森!"
"嗯......?"在灰兔人青年连番猛摇之下,梅森才缓缓抬起头,揉着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怎么了,萨博大哥?"
萨博这才松了一口气:"天。你别吓我啊。居然在这种地方睡觉。"
梅森打了个呵欠:"抱歉,你之前的情况很危险,我怕你再出事,只好一直守在你床头。"
"是吗。"萨博下意识擦了擦嘴角。那里还有血液尚未凝固。但按梅森的说法,仿佛萨博已经晕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是错觉吗?
"话说......你刚才有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吗?"萨博追问道:"就是那个,嗯,很优美的歌声。"
"没有啊。"梅森摇头道:"我一直守在这里,什么都没听见。萨博大哥你大概是太累了吧。"
"或许吧。"萨博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在鬼门关前来回走过一趟。说不定那只是他濒死前产生的幻觉。但真有这么多的巧合吗?濒死前的幻觉真能让他听见自己从未听过的歌声吗?
"不要想太多了,萨博大哥的情况还不稳定,还是早点休息吧。"梅森说:"在你的上司回来之前我都会守在这里。安心地睡吧。"
灰兔人青年嘟哝着,他确实也很困了,体力仿佛被抽干以勉强保住性命。为了不耽搁身体的恢复,他于是合上双眼,试图把思想放空。
在幽暗中,梅森若有所思地看着熟睡的灰兔人青年。
他偷偷地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