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夫人,也就是老爷的妹妹,每月十七必定回娘家,风雨无阻,那一天老爷就会和她关起门说很久的话,这算不算事?”
凌朝风颔首:“诸如此类,还有吗?”
素素努力回想,想起每年秋天有人送来大闸蟹,可蟹篓里只上面一层蟹,底下全是白银,老爷就会派人去尚书府请妹妹回来吃螃蟹。
还听老爷提过,因这两年正好赶上皇帝派兵攻打梁国,每每御驾亲征时,京城里便松散下来,那一阵老爷进进出出特别忙,每回都特别高兴,也会少打她一些。
“凌掌柜,对不起,我每天挨打担惊受怕,实在也留心不了别的事。”素素愧疚地说,“我知道您问这些做什么,不是我害怕不肯告诉您,实在是没有了,若是我再想起什么,下回见面我再告诉您。”
凌朝风已然一一记下,含笑道:“该是够用了,光是中秋节的螃蟹,就够他受了。”
小晚在边上,听得云里雾里,事情说完,他们便要走,岳怀音还等在外面,小晚忙上前说:“岳姑娘,耽误你做生意了。”
岳怀音笑道:“没有的事,我来白沙镇,也没什么朋友,你们来,我很高兴呢。”
小晚说:“几时也请你来我们客栈坐坐,你去码头提货时,停下来歇歇脚嘛。”
凌朝风不言语,只是和气地含笑站在一旁,待她们客气罢了,便与小晚一同离去。
岳怀音看着挺拔的身姿消失在眼前,心底又是一空,凌朝风进退得宜,很守分寸,却不知他若未娶,是不是也这般模样。听说他和小晚成亲才没多久,她若是早半年来到这里,该多好。
离开思韵阁时,小晚说起客房里的胭脂水粉都是用过一次就扔,虽然房费确实贵,店里不在乎这些,可也太浪费了。
便问凌朝风是不是能麻烦岳姑娘做些小巧精致的,既不浪费也不失了档次,又能和思韵阁做点小生意,谢谢岳姑娘的帮忙。
凌朝风夸小晚开始为客栈的营生计算,但客栈里一年也来不了几个女客人,和岳姑娘做这笔生意,只会给人家添麻烦。
小晚笑道:“我还以为自己想了很好的主意呢,昨天收拾云泽,见水粉胭脂只稍稍动了一些,张婶就给扔了,可心疼了。我想自己留着,婶子说,你要生气的。”
凌朝风道:“那是自然,做了我的娘子,只许你用天下最好的,怎么能用别人剩下的。”
小晚心里甜甜的,回去的路上,带着凌朝风去了铁匠铺向周叔问好。
周铁匠见到传说中的凌朝风,直看得弹眼落睛,但见小晚一身光鲜双颊红润,比前几日见面更好,便道:“晚儿,你娘一定在天上保佑你呢。”
提起娘亲,小晚难免有几分悲伤,回去的路上,凌朝风问:“晚晚,母亲葬在哪里?”
小晚道:“村后的坟地里。”
凌朝风看了看天色,时辰已经不早了,便说:“明日一大早,我们去给娘上坟,我去拜一拜母亲。”
小晚眼睛红红的,哽咽道:“相公,谢谢你。”
他们顺道去香烛店请了香火纸钱,回到客栈,听说明早要去给小晚的娘上坟,彪叔便立刻做了些素菜,翌日天还没亮就蒸上大白馒头,打点整齐将他们送出门。
昏暗的晨曦里,张婶望着马车远去,对自家男人笑道:“不知小晚几时会怀上娃娃,到时候咱们店里,可就热闹了,我这辈子,还没带过孩子呢。”
彪叔看她一眼,搂过妻子的肩头:“晚儿的孩子一出生,咱们也是爷爷奶奶辈的了。”
张婶嗔笑:“怎么,嫌我老了?”
彪叔却捧过她的脸蛋,照着重重香了一口:“媳妇儿,我们回去接着睡会儿?”
这一边,马车一路颠簸,经过白沙镇,还要往西走才能到青岭村,但是他们出门早,凌朝风驾车又快又稳,天才亮起来,他们就到了。
母亲葬在村后,本是在老穆家的坟地里,可许氏进门后,挺着肚子大闹了一场,说鬼魂来索胎要老穆家断子绝孙,穆工头不得不把小晚的娘迁出去,孤零零地葬在边上。
小晚每次上山砍柴,就会偷偷跑来看望母亲,把坟头的野草拔干净。
不料被村里多嘴的人,在后娘面前说了句,说小晚娘的坟头特别整齐干净,许氏便知道小晚经常去祭奠她娘。认为小晚这么做,是诅咒她,要给家里倒霉,把她毒打了一顿,威胁若是再见她去上坟,就把她娘的骸骨挖出来,扔到荒山野林去。
此刻凌朝风动手将坟头上的野草拔除,从溪边接来水,将已经有些风化的石碑冲刷干净,说是石碑,也就是块石头,虽然简陋,也不算太糟糕,对死去的人,还有几分敬畏。
小晚将素菜一一摆好,点了香烛,和凌朝风一起烧了纸钱,她跪在母亲坟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更暗暗问娘亲,是不是她给自己送来这枚玉指环。
凌朝风拜了岳母,告知母亲自己是谁,搂过小晚说:“娘,您放心,往后我会待小晚好。”
之后他们又去穆家坟地里,拜了小晚的爷爷和祖母,小晚的姐姐当年去世时才三岁,莫说坟头,穆家坟地的石碑上连名字都没有刻。
而他们在这里扫墓,很快就被村民发现,旁人不认得凌朝风,也认得小晚,有人飞奔回来,隔着篱笆大喊:“文保他娘,小晚和你家姑爷回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