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太好的鸡腿,啪塔一下,眼泪坠进了碗里。
沈寰九递过纸巾,似乎佯装笑地自然:“怎么还哭上了?这小子费心给你吃好的,你吃就是。”
说真的,我的心脏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怀孕造成的心理偏激,我觉得我活着没用,特别想去死,我死了,很多事也就结束了。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罢了。我必须要负责生命的传承,让肚子里的宝宝安稳地来到这个世上。
“瞧瞧,你家男人都喊你吃了。扶三岁,快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了?”好死不死,陈浩东偏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着。
沈寰九特别沉默,他看似平静地夹了一筷子菜,陈浩东却说:“姓沈的,我他妈还以为你是那种不吃嗟来之食的人。没想到啊,有一天你也会沦落到吃老子买的东西。有意思啊。”
我啪一下放下筷子,连呼吸都开始起伏不定:“陈浩东,你有必要一定要这么说话吗?是,今天大家吃这顿好菜是你的功劳,你要是真在对我好,拜托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行不行?”
我嗖一下站起来,而这个时候,沈寰九突然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原位,淡淡地说:“别和自己的肚子较劲,被他损几句,我又不会少块肉。有人说过,低头不是认输,是为了看清楚脚下的路。”
沈寰九给我舀了一碗汤,面色沉静地似水,让人看上去他丝毫没有任何的情绪似的。
米饭很善良,这会在演什么戏全能入她的心入她的眼。她自顾自笑起来,给我们讲她小时候的趣事缓解气氛,但无一例外,这种气氛下没人能笑得出来,最后以陈浩东一句:“你闭嘴,烦死!”
米饭红了脸,耸动肩膀:“嗯……是不好笑,我们都吃饭吧。”
隔天夜晚,沈寰九第一天上班回来,他快溃烂的掌心成功令我吓坏了。
“你到底去干什么工作了?今天你必须告诉我。”我眼泪奔涌出来。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哦,隔壁不远的地方有个建筑工地,那边正好在招人,所以我……”
我没听完这些句子就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两只胳膊死命地捶打沈寰九的胸口,一声声骂道:“你是疯了吗?那活根本就不适合你干,你怎么能干那个?”
我内心完全崩溃了,虽然我不怕吃苦,但我却不忍心看沈寰九这样。
沈寰九抬手拭去我的泪水,慢条斯理地说:“应该的。”
我懂他的心理落差。但凡沈寰九有一点本钱,我相信他可以涅槃重生,可悲的是就差在本钱两个字里头。
姚叔在泰国有一些朋友,只是上次做肥皂的自身难保,还有一些也搬迁找不到人,好不容易找上一个人,终究也开始嫌弃我们这一群人带给他的麻烦。
残酷的现实果真改变了沈寰九,他开始明白自己对这个世界没有那么重要,他也开始知道有些人陪着他和他是谁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照样是陈浩东买的菜,他突然说自己要搬出去,已经找好了房子,让我们一起都搬出去。
没等我们说话,姚叔那朋友就先开了口说:“好,搬出去也好,我儿子过一段日子也得回来了,这么一大群人确实不方便。”
姚叔闷声不坑,他看了看我们桌上的众人后,掷地有声地说:“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了,这几天我们就搬。”
那人忙给姚叔斟酒,笑呵呵地说:“客气什么,朋友间雪中送炭嘛,应该的,应该啊。”
一顿饭,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晚上,米饭拿着扑克牌来了我们房间,她身后跟着陈浩东,我一下就看明白了,米饭就是个引子,真正想找我们谈话的人八成是陈浩东。
沈寰九清淡地剜他一眼,喝了口热气腾腾的白干水,他的手用白色纱布缠着,看得我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我们来打牌吧。”米饭不好意思地说:“四个人,正好。”
陈浩东把米饭手里的扑街一扯,在手中十分娴熟地一弹说:“不跟我去住,你他妈想叫自个儿老婆露宿街头了?没听见这家那死老头一副要赶人的样子?沈寰九,他妈你志气个毛呢?”
沈寰九的长睫轻颤,又喝了口水说:“你小子费心了,我会快点找到住的地方,现在你腿脚也好了,要没猜错也找到了赚钱路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以后就各自安好。”
“你!”陈浩东看上去有一刹那的语塞。他的眼神明显暴露出似乎不舍得真和我们分开。大概过了几秒钟,陈浩东又说了句:“你说真的还是假的?真能搞定吗?”
“真的。”沈寰九淡淡地答,轻撇我一眼,噙着温情的笑。
陈浩东轻咳一声:“要不你跟我一道,最近我发现个好东西,可以倒买倒卖,利润还不错。”
我想谁也不会想到陈浩东竟然会这么说。
沈寰九放下杯子,清淡地掀唇:“谢谢好意,不用了。”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帮你一把,完全是看在扶三岁这个蠢货的面儿上。”陈浩东一下炸毛了。
沈寰九还是不动怒,勾唇说道:“出去。”
“沈寰九,她是你老婆,关我屁事!你爱咋咋的。”陈浩东咧着嘴骂了句,手里的牌全被用力砸在地上,他掉头就走。
米饭连连和我们鞠躬道歉,出去追陈浩东。
我偏头看了眼沈寰九,问他:“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别撑着了,要是难过,我的肩膀借给你靠。”
沈寰九摇摇头,认真地说:“三岁,你说错了,我的肩膀才是你应该靠的地方。就是以后再怎么难,我也要做你和孩子的依靠。”
这是当晚,沈寰九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之后,他就走到了窗口,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隔天清早,陈浩东的房间里头已经空荡荡的了。姚叔的朋友告诉我们,天还没亮陈浩东就搬走了,他递给我一张纸片,上面写着陈浩东的手机号和新地址。
“他说只告诉你一个人,早上另个姑娘来问,我都憋着没说。”
纸片落入我掌心,那人转身就去忙自己的。
我呆呆地看着纸上飞龙画虎一般扭曲的字,陈浩东在纸上还写了一句,他要管不了你,一定来找我。知道吗?
下午的时候姚叔找到了我,他几次想开口好像都难以启齿的样子,我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立刻问:“爸,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刚我上建筑工地看过,那边的工友说寰九不干了,再一问,他们说寰九找了别的工作。”
说实话,我之前就觉得建筑工地的活并不适合沈寰九干,他找个新的工作应该是好事,不知道姚叔为什么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我有些不祥的预感。
“换什么了?”我问。
姚叔的眉头鼓起一个大包,嗓音异常沉重地说:“泰拳在全世界都很出名,每个月很多地方都会有一些小地方的选拔赛,但这些比赛通常很不规则,也特别血腥,不过第一名可以获得不错的奖金,足够寰九当本钱东山再起。”
姚叔几次断句才把这番话给说完整。而我,一股凉意穿身而过,一把揪住姚叔的手臂,心惊肉跳地问:“所以,他去了那吗?”
“工友们这么说。”姚叔一双老目犀利地盯着我。
我看见那苍老的目光里泛出来的泪花隐隐地在闪动。
“有地址吗?”我胆战心惊地问了出来,然后狠狠咬住了嘴皮子。
姚叔点头:“有。”
他抬手看手表:“今晚开场,我过来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这么拼命地想要努力给你过好生活。我们是不是要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是在用什么来爱你?他是比不上那小子直白热烈,但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那个。”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无声的下来,一直流进我嘴巴里,充满着苦味和咸味。
在泰国的日子不长,可我却明白了很多道理,也看清了很多关系。姚叔带我们来之前就说过,这家的主人最落魄的时候接受过姚叔的帮助,虽然那是很小的恩惠,但现在别人翻身了,姚叔落魄了,是不是真的有人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许会有,但这次没有。收留我们和是不是真的掏心窝子想帮我们渡过难关之间的区别,点点滴滴中早已尽显。
所以说很多别人的好都是建立在自己也好的时候。很多夫妻关系里的好,也是一样的道理。哪有那么多至死不渝,倒是数不尽的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的嘴皮子早就抖得不行,我又哭又笑:“爸,你刚说,你刚说那些比赛不正规的意思是……”
姚叔张了张嘴巴:“有很多都死在了台上,成了很多人的修罗场。我听说不小心死在台上的,还有很多有泰拳基础的选手,更别说他了,寰九连一点泰拳基础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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