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拉的很长。
待他回到府里,却见烟儿正在门口翘首以盼。
她不再是宫装,而是一套简单的素色衣衫,那双清眸在瞧见封凰的那一刻,露出了女儿家的羞涩来。
只是她的脸上覆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因为封凰极喜爱她这双眼睛,可瞧见了旁的,十分的厌恶。
为了讨好他,她甘愿一辈子蒙着面纱。
封凰将马绳递给了侍卫,径直的往府内走去。
只一抬眼便瞧见了烟儿急匆匆的跑过来,隐约间能瞧见她额角的细汗。
他不由得心下一暖,一股苦涩慢慢的在心底里划过。
“这是你最喜欢的糕点。”封凰的眼睛里满是柔意,好像她是一块稀世珍宝,“拿去尝尝。”
烟儿从来不喜欢吃糕点,却还是满脸欣喜的接了过来,在他温柔的目光中,她还是拿了一块出来,掀开脸上的纱幔,大口大口的吃着。
待她吃完一块,她的唇角竟还残留着一块。
封凰慢慢的伸出冰冷的手,慢慢的将摘了去,眉眼间却带着温柔,让她的心一下子便如春日的百花,姹紫嫣红。
她鼓足了勇气,涨红的脸道:“今日便让奴婢侍奉您罢。”
就在这一刹那间,封凰眼底的柔意烟消云散,随即是刻苦的凉意,“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记住自己的本分。”
天色渐渐的沉了下来,破旧的木桌上摆放着几块糕点,也不知是什么馅做的,虞折烟连半点食欲也没有。
她已经许久没有吃到江南的糕点了,仿佛连那些味道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不过桌上那几块却是巧娘给她的,只因见她输了钱,郁郁寡欢的,便将从城里买来的糕点个分给了她一些。
恍惚间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却是冬琅上工回来了。
而他的手里今日却多了一束开的娇艳的山花,“我今日回来的路上瞧见的,便摘回来让你瞧瞧,你瞧瞧可喜欢。”
虞折烟失魂落魄的扭过了头,目光却越过那些花儿,只落在他满是补丁的衣袍上,眼泪扑簌簌的滚落。
冬琅见她哭了,忙走了过来,带着调侃道:“你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起来,莫不是因为这些花。看来以后路边的花是采不得了——”
虞折烟这才抹了抹眼角的泪,“桌上有糕点,你凑合着吃一些。我今日陪着巧娘去了趟县城,没工夫做饭菜。”
他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慢慢的走到床榻上,“咚”的一声倒在上面竟然蒙头大睡了过去。
冬琅见她久久没有声响,便扯开被子去瞧,却见她已经睡下去了,只是眉头紧紧的蹙着,好像连睡梦中也是极为委屈的。
他将被褥给她盖好,然后吹灭的灯烛,然后慢慢的离开了屋子。
虞折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晒三竿了,待她像往常一样伸手摸向身边的时候,才发觉竟是冰冷一片。
她猛地坐起身来,却瞧见自己身边的枕头平平整整的,只怕冬琅昨日根本没有在这里睡下。
就在此时院子里的门被人敲着,她穿好衣衫赶紧去开门,却见巧娘正满脸喜悦的进了来,身上还背着一个竹篮子。
她忙将巧娘给请了进来,她刚给巧娘倒了杯水,却见她从竹篓里拿出一捆绸缎来,正是她昨日瞧上的那个。
虞折烟满脸错愕的瞧着巧娘,“这是——”
她二十个铜板才能换巴掌大的一块,这整整一匹得多少的银子。巧娘家里也不算富裕,她怎么会买下的。
巧娘笑的高兴,“我刚从城镇上回来,专门去买给你的。”
虞折烟哪里敢要,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巧娘道:“其实是你夫君给我的银子,昨天晚上你夫君去我家询问你为何郁郁寡欢的,我便将昨日县城上的事说与他听,谁知他今天早上天还未亮便送银子过来,让我帮忙将这绸缎买回来给你。”
听到这话,虞折烟忙将那绸缎拿过来,紧紧的搂在怀里,“他是从何处的来的银子?”
“听说昨晚他去北山上杀了一只白虎,然后卖给猎虎,得来的银子。”
“什么?”虞折烟满脸的错愕。
巧娘也是满脸的艳羡,“你夫君果然勇猛非凡,那白虎凶猛无比,咬死了多少的人和牲畜,都是拿它没办法的。”
虞折烟知晓顾玠武艺高超,但对付那老虎还是让她心有余悸的。
那巧娘送完东西之后便离开了,虞折烟扯着那些绸缎便开始按照冬琅的尺寸缝起衣袍来。
她正歪在桌子上裁剪着,外面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却是小环领着村中的那几个妇人来了。
不过她们脸上不再是亲切,定是受了那小环的教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
见她正裁布,小环冷笑道:“呦,这样好的绸缎是哪里来的,莫不是偷来的。”
虞折烟深深的吸了口气,极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然后讥讽回去,“若是有证据,便将我抓到官府里去,若没有证据,便离开我的家,有本事去找证据去。”
小环见她伶牙俐齿的,自己落了下风,忙对着身边的女人使了个眼色,那女人忙皮笑肉不笑的道:“其实我们是来好心的告诉你一件事的。”
她们能有什么好心,虞折烟才不相信,只冷笑道:“不必。”
然而那小环却忽然变了声调,声音极为阴森恐怖,“你可知道你这屋子里以前住的是什么人。”
虞折烟的握着剪刀的手慢慢的停下,用一副鄙夷的脸色瞧着她,“你想说什么?”
“你们这屋子里以前住了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刚过百岁的孩子,也是流放过来的。可是有一日他的夫君开垦荒地的时候被石块砸死了,那女人溺杀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便在这屋子里吊死了自己。”
虞折烟脸色有些惨白,不知她们说的是真是假。
另一个妇人忙指着她家房梁上的绳子道:“瞧瞧,这便是上吊用的绳子,没想到现在还留着呢。”
她们不过是欺负虞折烟不懂这些,其实寻常百姓家里大多数都是有这些绳子的,只是用来挂篮子的。
这山上的野猫野狗的实在多,经常闯进家里来偷鱼肉吃,人们便将鱼肉放在篮子里,挂起来。
虞折烟放下手里的剪子,“我见过的死人比山上的兔子还多,你们若觉得我怕这些,你们就打错了注意。”
小环冷笑道:“死人见的多了,那么鬼你见过吗?”
她刚说完便有人用惶恐的声音道:“你们没搬进来之前,这屋子里经常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哭声,还有人看见那女人死去的丈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来——”
虞折烟脸色惨白的站了起来,怒道:“都给我滚,再胡说八道一句,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谁知那几个人不但不恼,反倒个个往外面火急火燎的走,“这样的凶宅,我们还不想呆着呢。”
那几个女人走出虞折烟家的茅草屋,便往山上的一棵松树后去了。
小环一边拿出钱袋子,往每人手里发着铜两块铜板,让一边笑的得意,“你们刚才瞧见她吓得那样了吗?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不过是纸糊的老虎。”
“可不是,连这样的话都当真。”正接着铜板的妇人也笑了起来。
“放心,今晚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小环眼底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来,“敢嫁给我爱慕的人,就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