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苏廷夏也没把思路理清楚,这场战争的突破口在何处。
当晚军营中一切如常。只是下了一些小雨,很多火把被熄灭,军营中的光线不太好。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被乱军偷袭营地。
苏廷夏加紧安排了巡防的兵马到营地外巡查。同时在营地里准备了防止袭营的人手,只要有人敢来,必然会铩羽而归。其实以苏廷夏对如今江陵城周边形势的了解,这时候别说是正规军,就连百姓都逃的干净。南朝在江北只剩下孤零零一座江陵城,以城内闭门不出的架势,想来袭营近乎是不可能的。
但苏廷夏却也在防备南朝临江王朱同敬人马突然杀来,对他来说,先要面对的大敌就是朱同敬,这人能在南朝立处,而且在政治变乱惠王当政后仍旧屹立不倒,除了其有人脉和手段之外,其治军水平也是重要原因。曾经作为南朝上师的朱同敬,在出谋划策上也有很多诡道兵策。一条大江看起来是不能阻隔朱同敬北上的步伐。
但最后朱同敬会不会来还是个问题,从苏廷夏分析的情况看,就算朱同敬有援救江陵为江陵解困的能力,他也不敢轻易冒进,主要是朱同敬现在的大后方是在江赣,一旦江赣为南朝朝廷所占,那朱同敬讲彻底没有退路。
当晚在夜风细雨中,朱同敬的中军大帐内一直有灯火,到夜半时,有将领来通禀。说是在营地之外发现小股的贼军,孙合作为当晚巡逻兵马的主将,正带兵在围剿。
苏廷夏点头表示知道,随即将来通禀的将领屏退。对于小股的兵马,他还没放在眼里,这些小股兵马很可能是哨探和斥候,也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
可过了半个多时辰,仍旧没人再来详细通禀之后的后续,苏廷夏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莫非是孙合大意,竟然为人所趁,一去不回?
苏廷夏当即召见了几名将领,让其率领一部分人马前去一探究竟,苏廷夏特别交待,就算是孙合陷入重围也不需要正面硬战,只需要牵制敌军即可。
就在这时候,有传令兵前来通禀,说是孙合已经带兵马回来,兵士并无折损,而且还带了大批的“战利品”回来。
苏廷夏脸色登时很阴冷,喝道:“让他来见。”
很快传令兵下去,孙合一副很高兴的模样进入到中军大帐内,但在看到中军大帐内众将领严肃的表情,他自己也有些发怵,照理说这种深夜时候是不会有紧急的军事会议,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而眼下江陵城周边都很安稳,唯一可能令苏廷夏召集将领前来商讨的原因就在他孙合身上。
“将军。”孙合上前单膝跪地行礼道。
苏廷夏把案头的文书拿起来,低下头看了眼,问道:“你倒是说说,今夜可是有何收获?”
孙合一听马上又有些神采飞扬道:“回将军,末将听闻有贼军闹事,便领一部人马全去围剿,这部人马竟是城中逃兵,末将将其中领兵之人捉拿,他为求活命,答应前去金陵城西诈降开门,末将领兵进得城内,截奴隶三千余人回,加上粮草和辎重,不计其数。”
在场的将领有些议论纷纷,照理说孙合今晚也算是立功,虽然没有趁机把江陵城拿下来,但却是满载而归。
苏廷夏冷冷一笑道:“我且问你,何为奴隶?”
孙合的脸色登时有些难看,却是回禀道:“是城中百姓。”
“将来也是我朝百姓,陛下特别交待,我军抵达地方后不得对地方百姓有所滋扰,我也曾多次训诫尔等,莫要因小失大,如今是要平南而建王业,并非与鲜卑蛮夷而战。你怎就不听?”
孙合脸色煞白道:“是末将疏忽。”
苏廷夏再冷笑道:“你说是逃兵引你进城,令你有所截获,可我问你,你可有想过这是城中守军的诈敌之策,目的是想引你领兵进城一网成擒?而今得胜归来倒也罢了,若是有所折损,这初战就败的罪过,你可担待的起?”
这下孙合彻底惊恐了,赶紧谢罪。
旁边也有将领为孙合求情,说及他过往的功绩之事。
苏廷夏环视在场之人道:“我不是非要断了尔等建功立业的良机,而是要提醒,这江陵,可非草原蛮夷部落,夺下来怎样杀戮都可一笔揭过,曾经你们造的那些事,我不想说,更不想旧事重提,在普通百姓眼中,我所率的不是一支王师,而是一路贼寇,你们就愿意继续当着贼寇的名声而不自觉?”
在场鸦雀无声,没人应答。
虽然好像苏廷夏所说的,这路人马一向都是我行我素,走到哪抢到哪,杀人放火甚至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但其实也有一套成型的规矩,就是无论是谁抢了,都要上缴,最后要重新分配,任何私藏着都是要被执行军法的。一直好像流寇的贼军,烧杀抢掠成性,但却是军纪严明,这一切都是苏廷夏治军有方,没人敢在这支军队中挑战苏廷夏的权威。
“也罢。”最后是苏廷夏好像原谅了孙合一般,“所掳劫来的百姓,清晨找舟楫送过江,讲所夺之财物全数交于他们带过江去,若有人滋扰妇孺,可别说军法无情。此事,就交给孙将军去做。”
孙合如蒙大赦一样行礼道:“末将领命。”
说完还是不由抹去头上的冷汗,他本来以为是大功一件,却没想到犯了苏廷夏的忌讳,再者他是领兵打仗的,能建功最好,至于什么大的战略方针他是不需要懂的。
苏廷夏最后再交待道:“既然朝廷派驻我等驻守江陵城下围而不攻,那就要遵照朝廷的旨意不得有违,有贼军来犯,领兵拒之,若无人来犯,要安守本分。就算江陵城内四门大开迎尔等进城,尔等也要明白这城进不得,可有不明之人?”
在场所有人同时领命道:“末将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