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方永德眼睛鼓起,死死盯着我,喊到:“你这个畜生!你这个小人!你这个败类!你这个逆贼!你这个太监!你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永不超生!”
我的手颤抖着。
-
-
……
脑中涌现出无数的记忆,人们骂我的记忆。
只是记得他们骂我,却忘了他们如何骂我。
……
该死的记忆……
……
-
-
我看着他,说:
“我要杀了你。
我根本不关心你怨不怨我,因为,你不存在,你不是人。人之为人,在于他的思考。而你,从没思考过。你想别人所想,你说别人所说,你做别人所做。
我杀了一个坏人,我会自满;我杀了一个好人,我会自责。但杀了你,我毫无感觉;因为,你不是人,你只是一个物。
我可能会坠入地狱,但跟杀了你毫无关系,因为,你不是人,你只是一个物。
我可能会升入天堂,但跟放了你毫无关系,因为,你不是人,你只是一个物。
我是你的一千亿倍。我看着你,就像看一条狗。哦,错了,狗也是有狗性的,而你,毫无人性,你连狗性都没。
我杀你,就像地上踩死一只蚂蚁。
哦不,就像把一块石头打碎成两半。
你根本不配让我产生任何感情。
我看着你,就像看一张椅子。
你不会坠入地狱,因为你不是坏人;你不是坏人,因为,你不是人,你只是一个物。
你不会升入天堂,因为你不是好人;你不是好人,因为,你不是人,你只是一个物。
你不是人,你只是鹦鹉学舌的畜生。
你从没存在过,因为,你从来没存在过。
如果说你存在过,那么过去、现在、未来的成千上万的、同样的你同样地存在过,就像沙滩上的沙子,就像养鸡场的鸡。
你和你们毫无意义。
你不是人。
你只是一个物。
你,从不思考。”
-
-
我拿起匕首,按起他的头,喉结露了出来。
噗的一声,鲜血喷出来,溅了我一脸,甜甜的、咸咸的。
我耳边传来了他们的笑声。
李飞羽说:“不错,这小子够狠!”
-
-
这就是东方永德二十六岁的一生。
他的一生是无意义的一生,他的死也是无意义的死。
后来,人们找了东方永德好久,他爹、他哥、他弟、他妹妹、他老婆都在找他,而他两个年幼的儿子这一生也记不得他爹的样子。
东方永白压根就没有提到过这事儿。我们见面的时候很少,无非就是我们两个或者再找东方良、东方天、东方启一起去吃菜喝酒。
东方永白不常见,常见的是东方明月。她有段时间——她还没死心的时候——总是催我去查,叫我去托皇家的什么侦查机构去查查,她甚至委托她老公十皇子朱鸿思去查。但是你怎么能找到一个死人呢,况且他的尸体已经被王水融化掉,倒进皇家下水道。
后来东方明月终于明白没有希望了。
作为皇子妃,她很难回家,她只有找我倾诉。
她说:“小时候,他给我荡秋千,给我划船,给我编花环。他总是记得我,他自己不吃却给我买糖葫芦、水果糖、冻柿子。每次我睡觉他都要给我掖被子,生怕我冻着,还让我晚上不要瞎蹬被子。”
她说:“我记忆最深的情景,就是小时候他教我骑马。他自己怕马,但是当我要学骑马的时候,他还是尽心尽力地教我。我记得他又怕马踢他又怕我掉下的那个滑稽样。不过最后他还是更担心我掉下来,于是我骑着马慢慢走,他就在我后面托着我的屁股,生怕我掉下来。”
她说:“他一直胆小怕事,谁也不敢得罪,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
-
东方永德一直没有墓,因为没人知道他已经死了。因为他没有墓,所以没有墓碑来写他的生平。
作为我杀掉的第一个人,这是他的唯一意义。因此我决定给他写了讣告,这将成为他的唯一荣耀。
-
-
东方永德,凉州东方世家嫡二子,大明定福十二年出生于西凉首府凉州城。
少小随着其父东方承平来到帝京,入读帝国小学、帝国中学、帝国大学,毕业后年仅二十三岁即为皇家大学忠孝系教师,前途不可限量。
一生为人老实,尊老爱幼,嫉恶如仇,见不得世间不忠不孝之事。尝为一时忠孝之举,大义凌然地举报一叛臣贼子,不想天地不公,终致人死神灭。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