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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去皇家图书馆,赵余央也常去,因此我们越来越熟。
他这个人似乎处于两个极端——极端的理性与极端的感性。
说他理性,因为他做事总是分析到极致。我好多东西都是不管过程不管内容,直奔结果。他却每样东西都算得仔仔细细。比如学微积分的时候,我一看微积分诞生几万年了,每样东西都证实了它的正确性,我还自己推导它干什么,它肯定是对的嘛,不然也不会存在几万年嘛,用的时候直接套公式就行了。可赵余央偏不,他居然做了几十万的笔记去推算验证它的正误!那个笔记本我拿在手里,心里震惊得不得了,想:真是吃饱了撑的啊。
说他感性,因为他总是看小说看得泪流满面。无论是宣扬忠于朝廷的《水浒忠义传》,还是诲淫诲盗的《红楼春梦》,他都看得津津有味、感动不已、泪流满面。
他总是对我说:“如果小说中的世界是真的多好!这样我进去后就再也不出来了。”
我:“假的。”
他:“奇怪的逻辑。小说必然是假的,我们看小说,就是看假的,你为什么再说它是假的?当我们看小说的时候,我们必须把它看成真的,因为这就是小说的意义。”
我:“有些是真的假,有些是真的假——假得像屎。”
他:“屎也是世界的一部分。这很正常。”
我:“如果整个世界都是屎,这就不正常了。”
他:“哦?难道世界上没你看上眼的小说?”
我想着,一一想着几百种《四大名著》,说:“一本也没。”
他:“为什么看不上它们?”
我:“因为它们都是假的。”
他:“你陷入了悖论。”
我:“因为它就是悖论。”
一旁的赵普民:“你们两个!一边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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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赵余央经常在一起聊天,不是他来找我,就是我来找他,以致别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们,我开玩笑地说:“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他问我:“你以前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我挠挠头,说:“啊……嗯……这个……那个……我以前叫赵大牛,屎户出身。哈哈。”
我问:“你呢?”
他说:“我以前叫刘余庆,后来给自己改名叫余央,因为我不知道有什么可庆祝的。我十岁的时候都不会说话,因为我不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你要知道,我们岭南的方言和朝廷的官话是不一样的,我们岭南的方言和书上的字也不配套,我不知道哪个正确,所以就干脆不说。家里穷,每天只能给人家放羊,但我就偷偷趴在大户人家的教室里看人家上课。在我十岁的某一天,我自学了拼音,一刹那间,我想通了字、词、话、文、音、方言、官话之间的关系,就在一刹那,我就会说话了,什么话都会说了!我什么都懂了,就像武林高手打通任督二脉!我一路从乡下考到京城,现在终于可以坐在皇家藏书馆里安静地看书了。”
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对他说:“我完全能理解你!我甚至能看到你在外面偷偷看人家上课的情景,因为我就是那样干的!我只上过一年半学,其余全是自学的!想当初多么苦,现在都不敢相信居然能来到皇宫!就像做梦一样!真了不起!简直是奇迹!”
他也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说:“是吗?别人老说我想得太多,多愁善感,是个怪胎。”
我也说:“那还好啦!村里人都说我是精神病呢!”
他问:“你喜欢那方面的东西?”
我:“没哪一方面是我最喜欢的。我只是太好奇了。我想了解一切东西,实质的东西。我自认为什么都懂点,什么都不精。你呢?你喜欢哪方面的?”
他:“我喜欢理性的东西。我希望能知道每一个人的想法和做法,我希望我都能把他们推算出来,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尴尬了。我最喜欢的一门学问叫‘博弈论’,它可以推算出人们的下一步举动。”
我:“不过‘博弈论’公式太难了,模型也太难了。事实上,‘博弈论’是用来推算理性人的举动,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都是驴子一样的白痴,‘博弈论’用处不大吧?”
他:“嗯,我也发现了。但对明事理的人还是有用的,你可以用‘博弈论’的结果来说服他。”
他得意地说:“我就是用我算出的结果,毛遂自荐给几个士族,让他们互相竞争,最后选了一个大士族。在那个大士族家,我也是用我的结果说服家主,从几十人中脱颖而出,自己一个人到京城参加会试!”
我惊奇地说:“你是用算出的结果,我可是用直觉呢!”
我于是把我怎样从洛阳逃出的事跟他说了,说我怎样在东方家三个儿子中间周旋的事。
他激动得直搓手。
他握住我的手,说:“了不起!”
我也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两个人握在了一起。
他突然前后看了下。
我很奇怪,我也四下看了下,此时皇家藏书馆四下空空。
虽然周围没人,但我们谈论这事又不是叛逆,你紧张什么?
然后他亲了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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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了!我!的!嘴!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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