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外的丫鬟对东方启说:“你下车。”
东方启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东方明月,说:“不下。”
丫鬟:“你……”
她望向大小姐。
但东方明月正跟我说话呢,都没注意她。
车开动了。
-
-
东方明月继续说:“嘿,死人!我想采访你一下,说不定以后会给你写个讣告。”
我:“为什么?”
东方明月:“因为,这有意思。我很少见逆贼,尤其是自己家的逆贼。”
司机和东方启继续盯着我。
我叹口气:“我不是逆贼。”
东方明月:“魔教?”
我:“不是!”
东方明月:“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司机和东方启脸色大变!
我:“你问他们去!问我干什么?”
东方明月:“如果你不是逆贼和魔教,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我:“你这是循环论证。毫无意义!毫无逻辑!你这么一个清新脱俗的大小姐,为什么像俗人一样弱智?”
司机剧烈地咳嗽起来。
但大小姐似乎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她:“你能中举吗?”
我:“这个世界不是我控制的,我不是主人公。我说我能不能、会不会中举,毫无意义。”
她:“所以,你会死。”
我:“可能吧。”
她:“你会留恋吗?”
我:“你是在问,我会不会留恋这个可悲的世界和它上面的可悲人生?”
她:“哦?好悲观。你父母呢,你兄妹呢,你朋友呢?你女朋友呢?”
我:“没有。”
她:“怎么会没有呢?父母总有吧,死了也算有啊?”
我:“有什么意义吗?”
她:“怎么会没意义。你爱你的父母吗?你爱其他人吗?”
我:“爱这个词没有意义。爱只是生物进化的一种自我欺骗,是基因对肉体、精神的裹挟。每个人对这个词都不了解。他们自以为了解,其实他们不了解;他们自以为爱,其实不爱。他们,只是,奴隶。”
她:“啊……我不信你没朋友。”
我:“我是特殊的人,我就没朋友。”
她:“我不信。你父母爱你吗?你家乡的人爱你吗?你朋友爱你吗?他们给你做过什么?我不信你现在一点也不想他们。”
我:“爱是权利和义务的统一,是承诺与负责的统一。你所说的只是爱的某一方面,坦白说,是一种单方面的绑架。”
她:“你是说,他们爱你,你不爱他们。”
我:“你不要老提这个词,它不是你发明,也根本不懂它的意义。世上的人也不懂。没人懂。”
她:“哼!你懂?”
我:“起码比你们懂。”
她:“但你不爱。”
我看着她:“你太幼稚了,就像温室的花朵,你根本不懂外面的邪恶。”
她:“你懂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不?”
我:“懂,但我不想做。”
她:“你就想做坏人!”
我:“对,我就是坏人。”
她:“明白了。我三哥说得对,你就是道德沦丧的不肖子!他们真该杀了你!”
-
-
我看着她,说:“第一,你三哥是个傻子。第二,根本就没有‘道德’这个东西,它是个伪概念——我如何是个‘道德’沦丧之人?”
东方明月说:“第一,我也觉得我三哥有点傻。第二,你妈的把话说清楚,说‘人’话好不!我为什么听不懂你的话?什么叫‘没“道德”这个东西’?”
我:“道德是一种传统,你先给别人东西,别人后给你东西,或者,别人先给你东西,你再给别人东西,然后依次循环,以致形成一种传统。什么是传统?传统就是持续不断地做某事。但是,后来某些聪明人为了破坏‘道德’这个东西,发明了‘道德’这个概念。这些人让别人讲道德,让别人给自己东西,而自己不讲道德,不给别人东西。你三哥就是讲道德的傻子,有人则是让别人讲道德而自己不讲道德的聪明人。而从实质来说,他们做的事都不是‘讲道德’的。真正的道德是相互的,而不是单方面的。”
东方明月紧皱,似乎若有所思,说:“我似乎……有点懂了……”
我:“人们发明了‘道德’这个概念,然后毁灭了‘道德’这个东西。”
东方明月看着我,说:“你是真心这么想,还是在胡说?”
我看着她。
她的睫毛真长。
我看着外面。
不少人都看着我们——汽车里的人们看着汽车里的我们。
我说:“我就是这么想。”
她摸着尖下巴,似乎在想什么事。
东方明月:“人们也老说我。”
我:“听说了。”
她:“如果我像你这样脸皮厚就好了。”
我:“我不是脸皮厚,而是——手握真理。”
“哈!”她笑出声来。
司机、东方启从后视镜看着我们。
我扭头,看着她,严肃地说:“我说真的。”
东方明月的笑容慢慢消失,然后又慢慢浮现,接着伸出右手,冲我竖起中指。
我看着她的红指甲,说:“指甲不错。”
她扭头,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事情。
我看着她。
好漂亮,而且,香气扑鼻,而且,散发着一股“大小姐的气质”。
我想,不愧是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