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安排的?”晋王追问道。
小夫子转过头,看着他说道:“不是我安排的,是我想要的。”
他坐了下来,斟了两杯茶。
“夫子他决定要退下来,夫子庙面临着极大的震荡,我可不希望被选中的人出什么差错,你也知道,这圣朝文人的地位,长安周边的几个州还好,可那些极远的地方,书本和道理似乎成为了洪水猛兽,对于他们来说,吃得饱活下来才是最大的真理。”
晋王叹了一口气道:“这似乎也没错。”
小夫子摇了摇头道:“错了,若是乱世,自然是没问题,再大的道理抵不过生存。”
他咂了一口茶道:“可现在我们有圣朝,南方已定,现在还有三大将军镇守边疆。淤血杀敌的事,保一方安宁,应该是他们来做。”
“至于百姓,则是凭其所爱,想习武的习武,想学文的学文。”
“可现在呢?”小夫子反问道。
“不时文,无人传递一些好的东西,百姓只会越来越愚昧,越来越难以发展。”
他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打天下是需要马背和刀剑,可守天下和要一个盛世,却是少不了笔墨纸砚。”
晋王看到小夫子认真的神情,只能说道:“圣皇他也不是那么排斥文人吧!”
小夫子冷笑一声:“他自然不排斥‘文’,他排斥的只是不属于他的‘文’,他需要的是几杆听话的笔,而不是自由生长的思想。”
这些弯弯绕晋王是听不大明白,不过他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夫子庙绝对不会危害这个天下!
……
皇城脚下有一个小院。
大厅中灯火摇曳,三个人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
这三人很是面熟,都在武考之上出现过,只是其中一人第一轮便被淘汰,而剩下的两人,一位是当日败于王思和手下的胡先生,而另一位则是姜敬言了。
突然,一阵风刮过,那烛光摇曳了一下,便又顽强的站了起来。
三人看到这道身影,立马单膝下跪道:“见过大人!”
那人没有转身,声音有些嘶哑。
“你们让圣皇失望了。”他淡淡的说道,三人都低下了头。
“你们三人之中,也只有姜敬言表现尚可,其余两人……”他没说出来,只是冷哼了一声。
那两人知道自己表现不好,只能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只要你们武考能取得一个较好的成绩,圣皇都会想办法让你们成为小夫子,甚至夫子,可惜啊!”
他瞥了三人一眼,继续说道:“圣皇陛下也没放在心上,失败了就算了,毕竟对手也不是等闲之辈。”
听到这话,三个人松了一口气。
“只是,最近樊老头活跃了起来,他们不会放弃将要动荡的夫子庙,你们想办法混进去。”
三人听到,同时拜道:“必不辱命!”
这位大人冷哼一声,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三人才要离开,走向大门,这位大人突然发声:“姜敬言等一等,其余两人你们先去吧!”
那位大人听得那两人走了,缓缓说道:“圣皇让我选一个人,给他一个提示。”
姜敬言听到这话,怎么不懂?立马下跪谢道:“谢大人栽培。”
“圣皇说了,想知道樊老头准备做什么,可以从大皇子入手。”其余的不需我多说了吧。
姜敬言再度道谢。
“还有,好好表现,圣皇也有几件圣贤遗物!”
说完之后,那位大人似乎化作了一阵风,须臾不见。
……
凤鸣阁。
今日没有往日热闹,整个大厅就是那个盲眼白衣女子在抚琴,大皇子则安静的坐下下方,用手撑着脸,认真的听着曲子。
最后一个音落下,盲女轻轻的抚摸着这琴,随后淡淡的说道:“皇子殿下,你心不静。”
大皇子微微一笑道:“轻水,你这技艺可是越来越高了,只怕整个圣朝论抚琴,无能出你其右者吧!”
莫轻水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淡淡的回应道:“天外有天,谁知道呢?”
大皇子歪着头,看着她道:“轻水,要不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可好。”
莫轻水知道这大皇子的意思,仍是淡淡的说道:“皇子殿下,轻水只是一介草民而已,皇子您身份高贵。”
“你也不要用这个理由搪塞我了,我知道。”大皇子叹了一声说道。
莫轻水把手放在琴弦之上,淡淡的说道:“皇子殿下既然知道,那就别问了,皇子殿下今日不止是要听琴吧?”
大皇子有些尴尬。
“殿下您有事就说,我能做到的必然会做到。”
大皇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我想结交一番这何晨,可惜他一直住在徐长安的府邸,我若直接去,只怕徐长安为难我。大凡文人雅士,没有不爱琴的,轻水……”
莫轻水截过了他的话,淡淡说道:“我知道了,我帮你制造一个机会结识他就行。”
大皇子看了一眼盲女,点了点头。
白衣柔弱的盲琴女熟练的收起了琴,背在了背上,那琴比她还高,显得她有些笨拙。
莫轻水走到了门边,大皇子突然站了起来。
“我送送你吧?”
莫轻水虽然看不见,可她还是转过了头,大皇子看到那张清秀的脸,心弦似乎被拨动了一下。
“不必了,皇子殿下的恩情,轻水会记在心里,当轻水完成最后三件事后,我们恩仇两清。”冷清的声音传到了大皇子的耳中,心突然痛了一下,她似乎在倒数着离别的日子,还有些期待。
对于其余的女子,大皇子可以用银两,可以用强。
可偏偏这个女孩子,他把她放在了心里,摆得很高,所以他愿意尊重她,尊重她的选择。
莫轻水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大皇子只能看着那扇空荡荡的门,最终一声长叹转回了屋里。
……
城外的那个院子里,老人面色不太好。
他气的不是柴薪桐拒绝成为未来的小夫子甚至夫子,对于柴薪桐来说,他和他背后的那位师傅才不稀罕什么夫子、小夫子的名头。
他气的是,这柴薪桐完完全全的拒绝了自己,不给自己一丝的机会,他看得出来,也是因为樊九仙的缘故,不然只怕这柴薪桐会直接骂他了。
樊於期的手重重的放在了桌面上,激起了茶杯里的茶水,洒到了桌面之上。
“不识好歹!”
何潜看着自家生气的将军,上前宽慰道:“其实也是一个好消息,我们插不进夫子庙。同样,何晨被孔德维和柴薪桐护送成了武考第一,说明圣皇也未成功,他在将军您身上施展的手段,在夫子庙这里吃了瘪。”
樊於期冷哼一声,要是别人说这话,他早就一巴掌过去了,这是在揭他的伤疤。但说这话的是何潜,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
他就是被圣皇和那个姓徐的算计,一步一步的失去了护龙卫的指挥权。
“我们的目的,不是夫子庙,既然借用不了夫子庙,那我们可以走另外一条路啊!”
樊於期眼神一凝,突然道:“你说的是胥先生?”
何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们和大皇子合作,能暂时掌控铁浮屠,就有了初步的话语权,之后再徐徐图之。”
“只是……”何潜话说道一半。
“只是什么?”樊於期立马问道。
“只是小姐那边,毕竟对方是以联姻作为条件的!”
樊於期冷哼一声道:“都是我的儿女!难道我还不能做主,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为正统,她还能翻天了不成!”
“可只怕其它的少爷……”
樊於期一摆手道:“别提那几个忤逆子,我自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