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根巨木都三人合抱大小。三根这么大的树倒在河面,竖跨成桥,端得是令人震惊不已。
过得桥去,另一头的地形渐生变化。由平原变为丘陵,又行七八里,可见矮山连绵。山间多生云雾,迷蒙间,苍天如纸,群山点墨。好似画在人间,又似人在画中。
孟缺疾驰在最前面,归去之心强烈,一时也没顾及到迪娜和亚木昆老爹。
亚木昆老爹毕竟是受伤之人,受伤人不宜长途跋涉,何况骑马?
迪娜颇有孝心,一方面她也不好意思跟孟缺靠得太近,另一方面她也担心爹爹会突然支持不住。
跑着跑着,亚木昆老爹果然状态不佳了起来。自出山开始,他一路红光满面,欣喜极然。可经过这大半天的长途跋涉,体力巨损,腿上的伤也出现了复发的情况,鲜血顺着裤脚汨汨流下。
迪娜就在他身边,忽而见到地上有一滴一滴地鲜血线纹,循迹一看,不正是从老爹裤脚上流下来的么?
不由吓了一跳,叫了一声,“爹爹,你怎么了?”
亚木昆老爹面色苍白,但却依然洋溢着微笑,道:“无妨,何须大惊小怪?”
“可是爹爹你的腿流血了。”迪娜很焦急地靠近了过去,很想为父亲做点什么,可是处理伤口这种事,她只懂一点皮毛,如今二次复发更是不易处理。
“区区流血,何足道哉?想当年,我与你族叔两人进入魔龙山脉,跟独角兽磨耗三天三夜,独角兽以独角撞在我的胸膛,断了三根肋骨,更是划开了一道巴掌宽的口子,我还不是好好地。如今这只是皮外伤,小事而已。”亚木昆老爹提气振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威武,硬是不承认自己有事。
迪娜眼睛一红,忽然就流下了泪来,道:“爹爹,你那时候年轻,身强体壮的自然是没事,可是如今,你年纪大了,可不能再像年轻时候那么硬扛了。”
“胡说,”亚木昆老爹瞪她一眼,道:“你爹我才半百之龄,老什么老?孟缺不是说过吗,我这年纪,尚是壮年,如何能称老?”
“可是你真的受伤了啊。”迪娜忍不住泣出泪来。
“休得管我,继续赶路要紧。”亚木昆老爹一咬牙,继续强忍着。
这时,孟缺听到了说话声,回过头来,见迪娜哭得眼睛红红的,顿时飞奔而至。
“怎么了?”
“孟缺,我爹的伤复发了,你看,都流了一路的血了。”迪娜哭着道。
“啊?昆老爹您快下马,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孟缺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只因为自己惦记着早点回去,竟是忽略了昆老爹的伤,真是该死,如今昆老爹可算是自己的岳父呢。
“休听迪娜胡言,我没事。可以继续赶路。”昆老爹不服老,也依旧强撑硬扛。
孟缺看了他的腿一眼,忽然在他的伤口上拍了一下,痛得亚木昆老爹顿时叫了起来。
“伤口都裂了,还说没事,照这样下去,你必定会失血过多而亡。”
不由分说,将亚木昆老爹从马上扶了下来。孟缺手脚麻利地将他伤口处的裤子撕开了一个口子,一看伤口血流不止,本来已经结巴的地方又重新裂开了,端得是触目惊心。
赶紧从路边的一条小溪里弄来了清水,将他伤口清洗了一遍,然后就近寻到了一些“大蓟草”,这种植物孟缺记得是有止血效果的。好在野地里很是多见,便采了一些以石头磨烂,予敷在伤口上。
亚木昆老爹痛得脸色惨百如纸,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放弃顽抗,露出了虚弱的一面。
“唉,看来我还真是老了,这么点小伤,竟把我折腾成这样。”
孟缺一笑,道:“昆老爹可不算老,只不过,你这伤确实不轻。好在没伤在动脉,若是再偏一点,可就难办了。”
“孟缺,这可怎么办?我爹伤没好,我们还要去白木城吗?”迪娜眼睛红红的,银色的长发垂在胸口位置,精致的小脸尚挂着两缕泪痕,忧忧不定的眼神幽幽闪闪地看着孟缺。
“唉。”孟缺半分时间也不想耽误,可是亚木昆老爹这伤,确实是禁不起折腾。
“无妨,决议已定,为何要因我而改变?咱们继续启程吧,此地里白木城已经不远了呢,一想到要跟他们开战,我这把老骨头一点也闲不住。”
亚木昆老爹借孟缺一把力,伤口敷药了之后,强行站了起来,一拍孟缺肩膀,道:“好女婿,想不到你除了实力惊人之外,连医疗手段也如此高明,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
孟缺不由苦笑,大蓟草仅仅只能止血而已,伤口的疼痛,还需要其他药物辅助才行。亚木昆老爹说出此话来,明显是在逞强。
迪娜很是担心,泪眼汪汪地一直看着孟缺,期望他能为父亲多着想一些。
孟缺拍了拍她的头,抚摸了一下她那银色而柔顺的及腰长发,道:“迪娜,我们必须继续赶路,昆老爹这伤,光是这点草药是处理不好的,须得去白木城找大夫治疗才行。”
“可是白木城是白木族的地盘啊,他们要是知道我们是亚木一族的人,肯定会对我们不利的……”迪娜接口就说出了问题来。
孟缺打断了她,道:“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好吗?”
这是她认识孟缺以来,孟缺最认真、最严肃的一次跟她说话,她沉默了一下,咬着嘴唇看着孟缺那深邃的眼神,终于点了一下头。
孟缺将亚木昆老爹扶上马去,与他同坐一骑,以手帮他按住伤口,挥动马鞭,继续朝东南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