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笑笑:“再啰嗦,你就要成老头子了,看着年纪不大,可这啰嗦劲儿……”
“这是嫌我老了?”男人蹙眉,眼底起了一丝嗔怒,他咬牙,“老也有老的味道。”
“咳咳。”楚云轻轻笑一声,目光所及,永寿宫门前那一抹明黄,凤璃毓踌躇再三,不敢推门进去。
她心底咯噔一下,该来的麻烦还是来了。
凤晋衍也看到了那个男人,他面上隐隐有些不悦,已经打听过了从前楚云轻儿时跟凤璃毓那一段。
也怪自己以前有眼无珠,没有在意这个小肉团,反倒是让她跟凤璃毓玩在一块了。
男人心底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儿。
“找你的,下去吧。”
“哟,听着满是醋味。”楚云轻打趣道,“我跟他真什么都没有,只是年少心善,拉了他一把。”
“我都知道,我还没那么小气。”男人板着一张脸,口是心非。
明面上不在意,实则醋坛子都翻了一地。
凤晋衍只是后悔,曾经没有注意过自家小媳妇,可那时候的楚云轻不如现在这般,光芒万丈,只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时候的她,太过平庸,平庸到入了尘埃便散开。
“我走了啊,等会被人发现可不好,下一次不用这样口是心非,瞧着这面色不太好看。”楚云轻伸手,捏了捏男人薄薄的脸皮。
这辈子难能见着凤晋衍红了脸,她噗嗤一笑,转身下了屋顶。
黑暗中男人蛰伏着,眸色如黑曜石一般,他盯着凤璃毓,久久不曾离开,凤晋衍咬着牙气得不行,身为帝王,夜半入永寿宫,还与皇嫂拉拉扯扯算什么!
往后他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位皇弟才是。
楚云轻下来之后便进了殿内,恰好凤璃毓缓步从门外过来,他是犹豫再三生怕被母后发觉,可入了殿内才发现,除却楚云轻没有其他人。
“皇上这么晚还来永寿宫,是找太后么,她在西宫门侧那个宫殿。”楚云轻低声道。
太后不喜永寿宫,这儿见证了她多少耻辱,她不屑住在这地儿,若不是祖先有规定,她早把宫殿迁移了。
凤璃毓紧张地直揪着手,他抬头:“朕是来找你的,云轻。”
“皇上有什么话,白天再说吧,如此更深露重,若是被有心人见了定要胡乱嚼舌根呢。”楚云轻道,她隔得很远,倚靠在棺材那儿。
凤璃毓急得很,他的面色惨白,又透着一股红晕。
“朕这段时间,思前想后总在想对你的亏欠,云轻我不想看到这般陌生的你。”凤璃毓道,他唯一一个放在心底,值得眷恋的朋友也没了。
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这一切。
楚云轻好生无奈,明明每次都说得很清楚,可这位帝王就是不放在心上。
她叹了口气:“儿时你我处境相似,我拉了皇上一把,可并不奢求皇上回报什么,你我各有命,往后也无需再有牵扯。”
“不……”
凤璃毓激动地很,他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耗费了他此生所有的勇气。
他死死的咬着腮帮子,不敢去看楚云轻的眼睛。
“今晚我来这里,便是下了决定,云轻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座牢笼,我们一起私奔。”凤璃毓笃定地看着她。
火光摇曳,映照了男人那张认真的脸。
楚云轻猛地一愣,随即笑道:“皇上收回刚才的话,我权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往后切莫再说这种不负责任,会害人害己的话了。”
“不,这是我的真心。”凤璃毓往前,他如今所能做的,也仅仅是这样,他伸手想要去拽楚云轻。
可不想女人一下子闪躲开来,他脚下一滑,重重地撞在棺材上。
凤璃毓疼得很,可不敢出声,他捂着额头:“你就信我一次,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走吧,别再让我说第二次了。”楚云轻道,可男人不依不挠,凤璃毓一把攥着她的袖子,往宫外拉。
而就在此时,楚云轻下意识攥着他的手腕。
啪啪啪——几下,落在他的脸上,凤璃毓愣了一下,脸被打得生疼,他不解地看着楚云轻。
女人眼底的冰寒那么深,她咬牙呵斥:“皇上别逼我,不然就算你是九五之尊,我也照打不误,请你记着,我是你皇嫂!”
“你……”
凤璃毓被打的有些懵逼,他性子也有几分傲,没再做逗留转身出了殿门。
楚云轻这才松了口气,惬意地靠在那边,早知道打几下就走,她早该出手了。
楚云轻舒舒服服地在蒲团上面坐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看着小人书,前段时间刚好托檀修新找的,跟聊斋很像的鬼故事,适合在灵堂这儿守夜看呢。
而这边被打得离开的凤璃毓气愤不已,他出了永寿宫,在墨湖旁边找了个地儿坐着。
心底郁结难耐。
难道他们都回不去了么,从刚才楚云轻打他的架势可以看得出来,怕是凉地很彻底。
黑暗中一道人影,醉醺醺地走了过来,凤亦晟一把抓着他的肩膀:“我还以为看错了,皇弟大晚上不在寝宫,跑这里来做什么?”
“皇兄怎么在此?”凤璃毓被吓了一跳,险些吓破了胆子。
凤亦晟也是从永寿宫那个方向过来的,他心底有些害怕,不知道刚才的事情,他有没有看到。
“跟昭然喝酒呢,本想出宫,可不想走错了地方,跑到母后这里来了。”凤亦晟笑笑。
他的余光瞥见这个紧张至极的男人,忽而嗤笑一声。
“皇上这大半夜去永寿宫,就不怕母后撞见么?”
“你……都看见了?”凤璃毓身子一僵,到底还是被看见了。
他没有办法,邀请凤亦晟落座。
“不止看见皇上进去,还看到你被皇嫂打了,其实皇兄有句话想跟皇上说。”凤亦晟轻声道,“她心底有怨恨不假,你再说什么都没用,倒不如直接替她谋划好。”
“可朕怕她不领情,云轻性子直。”凤璃毓轻轻叹了口气,“朕让她失望了,便不会再有机会。”
“女人嘛,都是嘴硬心软的,嘴上说得好,可私心里呢。”凤亦晟笑笑,轻拍皇上的肩膀,“你九哥心里可比你清楚女人,指不定现在在伤感呢。”
“皇兄所说当真?”凤璃毓心底燃起一丝希望,如果是真的。
就算楚云轻恨他,他也会去帮她谋划的。
凤亦晟嗤笑着,眼神迷离:“皇兄何时骗过你呢,傻皇弟,母后为了她亲生儿子,就这样要了一个女人的一切,楚云轻往后可是要守活寡的。”
凤亦晟在旁边煽风点火,本就想反抗的人,越发下定决心。
“你若是害怕,皇兄可以帮你。”
凤亦晟笑着道。
两人对视一样,凤璃毓来了精神:“皇兄所言是真?”
“那是自然,只要是你愿意的,我都可以帮你。”
两人谋划了许久,一直等到天边有鱼肚白翻起,而此时永寿宫内,楚云轻抱着小人书睡得畅然,哪里知道有人打算将她卖了。
这年头还有这么不要命的人敢打她的主意。
阳光照映进了永寿宫,一早便被凤昭然吵嚷声给惊醒了,凤昭然捂着双眼,哭着进了宫。
“呜呜呜……皇嫂……男人都是薄情的……没一个好东西……”凤昭然哭泣着过来,一把抱住楚云轻,她搂的很紧。
楚云轻愣了一下,睡得迷糊,被这么一弄,本来还在温柔梦乡,此刻只能隐忍着起床气。
“又是谁惹了我们公主殿下?”
她伸了伸懒腰,百无聊赖。
“还不是沈镜衣那木头!”凤昭然吸吸鼻子,“枉我一早去找他,给他带了宫里御厨做的早点,可他呢,跟那什么阿岚彻底未回,一早拉拉扯扯的,你说我气不气,婚约还在身上,他就耐不住寂寞给我戴绿帽子。”
“噗。”楚云轻笑言,“公主莫要瞎说,什么戴绿帽,被人听着不好。”
“才不怕呢,沈镜衣为了那个什么阿岚,还凶我呢!就他的阿岚受伤了不起,一个婢女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那么长。”凤昭然比划道,两手分的很开,虽说有些夸张,可那是她亲眼所见。
楚云轻愣了一下:“伤口这么大,被人砍了?”
“我怎么知道,倒像是被什么咬了,怎么不咬死她呢。”凤昭然愤愤,一想起阿岚在沈镜衣面前装柔弱,心底便是一阵反胃。
简直恶心至极!
“公主不是说不在意沈公子么,怎么这会儿生这么大的气?”楚云轻笑言。
凤昭然顿了一下,面色绯红,说话跟着结巴:“我……这……是为了他好,之前说什么清风岭下人家,可我派人去查过了,压根没有阿岚说得,我派出去查她的人全都死了,一个不剩,而且尸体很诡异。”
“你的意思是阿岚那女人,有意接近沈公子?”楚云轻蹙眉。
“是啊,你跟我去看看,我手下那些尸体可不会骗人,之前请了仵作,又请了御医,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可是浑身乌青皮肤都开始溃烂了。”
凤昭然拽着她出去,要她去见识见识,这诡异的一天。
她好心去提醒沈镜衣,可不想却被那男人给骂了一顿。
楚云轻倒是好奇,那般脾气,温文尔雅的男人骂起人来会是什么样子,而且凤昭然到底做了什么,他会骂人。
两人进了殿内,那是凤昭然贴身侍卫,专门守护公主殿下,从小就跟着她,所以就算中了毒,尸体陈放在殿内也无所谓。
这些都是她心腹之人。
楚云轻紧跟着进了殿,御医跪在一侧,一个个如履薄冰。
“回公主,臣等还不曾发现伤口,至于死因更是无从下手。”章太医低声道,“不过可以肯定是中毒身亡。”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中毒身亡,这般明显。”凤昭然叹了口气,“都起来吧,你们是治病救人的,不奢求能跟死人对话。”
“谢公主。”
几人起身,凤昭然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她坐在一侧,惆怅的很。
“皇嫂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凤昭然深呼吸一口气,“我到底发什么神经,去管沈镜衣那个白眼狼,明知道不会落得什么好处,唉。”
她自顾自地说着,视线落在楚云轻身上,发觉女人已经蹲在那儿查探起尸体来了。
她仔仔细细地查看了每一处地儿,手翻起他的眼皮,擦过嘴角,忽而停顿在耳朵后面,耳骨很薄,折叠的时候能看到一个很小的孔,好像被什么咬了似的。
“你过来。”
楚云轻朝着凤昭然招手。
她跑了过去:“怎么了,皇嫂你发现了什么?”
“看这里,身上其余地方中毒都没有这里深,看颜色就能看得出来,而且这里有孔,毒是从这儿渗透下去的。”楚云轻低声道,尚且不知是被什么所伤。
凤昭然愣了一下,蹙眉:“这是针孔么?”
“你自个儿拿针扎扎就知道,针孔比这个规矩多了,怕是虫子或者什么东西咬开的,很细微的口子。”楚云轻低声道,“帮我取一套银针来。”
“哦……好。”凤昭然愣了一下,慌忙起来,照着楚云轻所说去做。
她接过银针,从那个口子插了进去,随意拨弄了一些,慢慢地勾出一些黑色的小碎末,能看清楚虫子的翅膀,就跟小苍蝇似的一小个,但是壳很硬。
“被虫子咬伤,钻入皮肤,难怪发现不了,只是这虫子毒性太烈,公主还是找机会把这些尸体火化了吧。”楚云轻提醒道。
凤昭然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我这就着人去处理,珠儿,这几具尸体是从哪儿找回来的?”
“公主,这些尸体今早是被送入宫门前,奴婢去认领的。”珠儿为难地很,可不得不交代。
凤昭然怔了一下,心底一团火苗蹿了上来:“什么,这不摆明着跟我过不去么,才这么做!”
“公主切莫急躁,你之前是说这些人都是去追踪阿岚姑娘?”楚云轻提醒道,凤昭然这性子,容易本末倒置,丢三落四,她又不好直接点破,便提醒了一句。